以往官员查起贪腐问题,总从官场着手。查到后来,又因关系盘根错节,或不了了之,或引火上身,总没个结果。沈云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他从河工工头查起,毋庸置疑,这河工自然也是与某些官员沾亲带故。可再怎么沾亲带故,也是一介布衣,遑论与沈云背后的势力作比。
俗语说,夜路走多了,总怕遇到鬼。这河工也是个禁不起吓的,沈云命人装神弄鬼一番,河工就招了全部。这样撕开了一条口子,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起来。过了一阵,人心惶惶,几个关节的重要人物都活动起了关系。沈云要的就是如此,他隐在姚子良背后看的一清二楚。
明账暗账两套账簿到手,上下被一锅端了,牵连甚广,几乎将江南官场换了一遍血,也替璟泽的吏治改革添了一捆柴,让其烧的更旺。
方此,姚子良才全然放下对沈云的芥蒂。而后两人着力合作,督办河工,将南江的堤坝一道从南到北暗访了一遍,再细致核查各府报上来的修缮工期预算等等,赶在大汛前完成了所有工程。
江南百姓有感于姚子良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做了像供起来。却不知姚子良此番功成,几都拜沈云在其后出谋划策,指点一切。这样两件事合作下来,姚子良终是折服于沈云的风骨之下。他曾问过沈云,如何能猜对这环节中每个人每一步的走法。
沈云答他说,“我也并非猜得出,只是易地而处,多想些可能罢了。说到底,我不过是比旁人多花十倍百倍的精力。从来没有谁生来就是会做事的,我也不比旁人聪明,可用了心用对了方法总是能成的。身居高位久了,多得是人只会玩些官场上的虚假恭迎,还有多少人记得民为贵这三个字,官亦是民,是从民中来,多听点民声,总是没错的。天下事穷则变,变则通。子良,你记住,在其位谋其政。有原则是好的,可是要懂得变通。”
姚子良很多年以后,还能清晰地记起,这个云淡风轻的午后,这样的一席话从一个病弱的后生晚辈口中说来,如何醍醐灌顶地让他久来怀才不遇愤懑的心得到了平复。他惭愧于自己曾经有那些世俗的偏见。
他也发现沈云的身体似乎不怎么好。两人几次议事,沈云总是满头的虚汗,呼吸间急促不稳,有时拿在手中的笔都会掉下来。可是无论如何,沈云总是缓一缓就继续下去。几次他都出于关切,想叫位大夫来为沈云看看。沈云却总是推辞,说陈年痼疾看不好了。
只是即使是这样的身体,踏勘河道却是亲力亲为,甚至不要随从,一路暗访。这一把病骨下是一位治世能臣啊,一位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好官。
沈云忙完这两阵,已是在江南两个半月后。离他答应回京的日期还剩了半月,足以让他谋划第三件大事,只是这事是为着自己的。他到江南月余后,自己身体上的变化越来越明显。原先他只以为是胃疾复发,才食不下咽。逐渐他开始有腹痛之症,且日日加剧,加之泛酸呕吐。他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夜里无人之时,沈云躺在床上,摸了摸自己还未有什么明显变化的肚腹,眉宇间温柔如水。那日他回了白云居,取得丹药里面就有一味药名唤“承嗣”。
根据《玄心记事》中所载,这承嗣是玄心谷的第三位祖师爷研制所得。那已是一百三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位师爷亦是有龙阳之好。虽与心爱之人能双宿双栖,只是不得承孕延续香火总是遗憾,便着力研制出这丸药。以身试药之过程,这位师爷却略过不曾写。最后只在《玄心记事》中留了八个字,“逆天之事,果不可为。”
这药不知何故,百年前散落江湖,引起江湖一阵动荡。以故第五位祖师爷又搜集到些当年服用此药之人的结局作为案录纪录在册。
“余十年间,足迹遍布四海八荒,寻得十余位曾送服生子药之男子。其中只得三人平安产子,余七人皆命殒。此药药性极为霸道,服下后与男子交合,承欢在下,数次可结得珠胎。孕期如女子,以十月为结。然前三月内,体虚气弱,腹痛如绞,如万把钢刀直剁下腹,命悬一线。七人中,有三人因此丧命。怀胎四月后,胎力日强,渐感胎动,有孕吐妊娠之症。孕九月余后,产道渐开。男子以后]穴产子,奈何男子后]穴窄小,方此之时,又命悬一线。得开八指,胎儿平安落地。如若不然,亦是命归黄泉。余四人因此殒。此药药期,余憾未得知。得子中有一人,于数年后又陆续孕产三子,皆父子平安。适时,余方解师祖所言‘逆天之事,果不可为’八字箴言。望后世子孙得此手札后,以为诫。”
人在极端的情绪下,往往就会冲动起来。沈云便是如此,他服用这药时,全凭心里堵得一口气。但这口气意指为何,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只是他也不能确定过了百余年这药是否还有药效。他那日从白云居下来就服了一丸,那段时间他与璟泽欢好次数并不少,身体并未有什么症状,他以为药效已失。
到了江南后,种种症状都指明他已有了身孕。此时他细想起来,方知自己当初那样是多么冲动。他原想着到了江南办完正事就不再回京,如今有了这孩子,他更是坚定了决心。只是想着璟泽,他又痛心不已。只能想着,璟泽尚且还年轻,待走出悲痛后,总能重新振作起来。柳皇后与他,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何况,璟泽还可以有后宫佳丽三千。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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