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锦书于是也乐了,两人一来二去,从四书谈到五经,从五经谈到论语,又从论语谈到隔壁醉花楼有个姑娘翠花,娇俏可人,叫人心头融化。三国舅高兴地嘴都合不拢:“唐锦书,高,实在是高…”
正兴头上,却听厅内唐镜中犹豫道:“皇上,老臣平时也不见什么喜好,唯独城中有个戏班子,虽不出名,排的戏却有趣精致,想着今日寿辰,我这大儿子就请了他们过来,如今已经到院子里了,不知圣上…”
安景微微一笑:“朕今日来此是为祝寿,自然以尚书喜好为准。”
于是众臣同声附和,一行人便来到了那露天的大庭院,院子里早已搭好了戏台子。三国舅是个戏痴,于是扔了唐锦书捡了个靠前的位置,唐锦书向来不爱看唱戏,在后头寻了个位置准备等唐楠,谁知唐楠在后台吩咐完戏班子,和唐镜中一左一右坐在了安景两侧。
一唱戏就要唱大半日,按照递戏牌子的规矩,先上来的是文戏,后来的是武戏,却见那台上一开始就有一小生模样打扮的人摇摇晃晃,一边喊冷一边倒在了门前,不一会出来个花旦,扮相精致,模样清丽,见那小生倒在地上,哎呀一声:“哟,哪儿来的这么一个倒卧呀!”
三国舅喜了:“这演的是什么段子,怎么平日里不曾听过?”
唐楠回头解释道:“三舅姥爷,你有所不知,这出叫做《金玉奴》,是戏班子新排的,今个儿是头一次唱。讲的是杭州城金老大有一千金,一日大雪,与昏倒在门口的穷苦书生坠入情网,那千金唤他进门,救他性命,不仅以身相许,还助他进京赶考,谁知得中之后,这书生嫌弃金老大是乞丐出身,竟狠心害死千金,将其推入水中,另作他娶。”
说罢微微一顿:“国舅姥爷以为,这书生品性如何?”
三国舅一边磕着瓜子,一边不悦道:“这千金于书生之大恩,犹如再生父母,他不晓得报答不说,竟还把人家当成了仇人,哪有这种道理。”
“皇上觉得呢?”唐楠又问。
安景只垂目饮了口茶,“薄情寡义,其罪可诛。”
“那之后故事又如何了?”三国舅又问道。
“之后么…”唐楠话锋一转:“可气的是这千金大难不死,虽恨书生薄情寡义,恩将仇报,却决计不愿再嫁他人,日后几番周旋下,竟与丈夫重归于好,自此举案齐眉,过上了白头偕老的日子,你道好笑不好笑?”
“混账东西。”三国舅气得一摔茶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千金便不怕哪日这书生歹心又起又杀了她?世间岂有这种荒唐。”
唐镜中也厉声道:“大喜的日子,点这些东西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换下来,脏了皇上和国舅爷的眼。”
“无妨。”安景摆手:“这戏听着倒也有些意思,情若至深,便也失去了自我,想来这千金未必就不知书生的本性,只是有时喜欢上了,哪怕对方是头狼,便也只能喜欢着了。”
说罢一笑:“爱卿可觉有理?”
唐镜中低头:“皇上高见,臣自愧不如。”
这头安景放了话,众人便闭上嘴老实听戏,一上午的功夫,台上走罢了悲欢离合,只听这厢正唱道:
“只为团头号不香,忍因得意弃糟糠,
天缘结发终难解,赢得人呼薄幸郎。”
腔调凄婉,众人听得如醉如痴,忽地台上凌光一闪,那锦绣艳丽的花旦竟不知何时从袖中抽出把匕首,直直冲着台下而来。
“有刺客,来人啊啊…”四下逃散开来,桌椅瓜果摔了一地,不知是谁先喊了声护驾,又屁滚尿流爬了回来。
唐锦书不会武功,去了也是多个人肉靶子,却见匕首已经划破安景衣裳。正犹豫上前帮忙的空当,却见安景一个转身,两道身影迅速纠缠在一起,快得看都不清。
只一晃的时间,安景已空手接下女子二十几招。那女子目生怨恨,匕首正向眉心刺去,却叫他反手制住,将对方按在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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