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灵一早就放下了筷子,伸手轻轻地拽着我的衣角,想让我停下来。我一挥手甩开他的手,他不敢动了,坐得直直地看着对面。
“不管你们是不是看不到,总之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跟性灵在一起了,不管你们能不能接受。”
“现在也不是去不去治疗院的问题了,你们实在是接受不了,也只能送我去精神病院了。”
“虽然其实这两个院的结局都差不多。”
“我这样说也不是想要怎样,我就是不想让你们再继续瞒着我猜这猜那的了。”
“反正真的我已经失去了再也得不到了,就算这只是假象我也不想失去了。”
性灵听不懂我在说些什么,他也没有办法,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的表情快要崩溃了,这是不能接受我还是没变还是个同,还是我坦诚了有幻觉的真相让他们无法接受?
“你什么时候开始!?”
“出事后不是治疗了六天就先让我继续回校吗,就是那天开始,我在车站见到的性灵。”
“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这么多天?一直在治疗都没有用?”
“没有,说实话,挺庆幸的。药我都有好好吃,医生看着我,逃不掉。”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受不了性灵的离开吧?他在我面前离开的样子太令我难受了。可能心理产生了什么抚慰的机制吧,这样挺好的。”
“可是性灵根本就没有死啊!”
“怎么可能!现在编这种傻话来骗我你们觉得会有什么用吗!?我会相信?我亲眼看着他变成那个样子,我亲眼看着啊!你知道有多残忍吗!我爱他啊!”
“你知道什么!你从那个时候早都已经开始疯了!”
“你在说什么?”现在角色一对换,我变成了那个想不明白的人了。
“出车祸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性灵!”
“什么!”我觉得自己被重击了一记,一瞬间的兴奋又化为乌有,“骗谁呢你!我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他,我看了差不多二十年,我能认错人?”
“你以为药是能乱吃的吗?你以为那三天吃下去不知道超了多少量的药时白吃的吗?你自己有了幻觉你自己根本都不知道!”
他们是想说车祸的人不是性灵?我的幻觉让我把别人当成了性灵?还是说连那场车祸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心不受控制地乱撞着,脑子混乱得不行,根本没有办法将一切排开了去理顺。
“所以你是想说,车祸不是真的?”
“车祸是真的,有人死了也是真的,但是,死了的人并不是性灵!你那时候就已经疯了,你连自己疯了都不知道!”
“我不相信。”我想不明白,“既然他没有死,你们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瞒着我?看我那样子痛苦,很有趣?”
“你怎么会这么想!唯人!你当是犯下这么大的错,难道我们要任由你去害性灵吗?你敢说你当初会说出那些话,难道不是想让性灵也变成像你一样的异类吗?这时候,既然你觉得他已经死了,不就能断了你这种错误的念想吗?难道应该跟你说?将小尉他们也一起拉下水吗?”
“你现在骗我说性灵没死难道就能有用吗?你以为我现在这种神经病是这样骗一下就能好的吗!”怎么可能会相信,我双肘支在桌上,手指抵着太阳穴,一下一下地颤。松开手放在眼前看着,明显的抖动,也许该叫做抽搐了。受不了这样的自己,左手去扣住右手,想让它们都止住,却做不到。烦躁得不行,一下把左手往桌沿上砸,疼痛蔓延上来的感觉让我失去了抖动的感受。另一只手也平静下来,按上左手慢慢浮上来的淤青上。
性灵脸色都变了,凑过来的时候差点把凳子都弄翻了,两手按住那块颜色深沉的一片。
我怎么可能会不想相信性灵还活着!我只是不敢!
“他如果还活着,我怎么可能那么多天都没见到他,甚至连电话都没有一个!”手机的通信功能是绝对正常的,即使这么多天我并没有去联系过谁,也不能否认这点。我也不是没有希翼过深夜能突然接到一通他的电话,但希翼归希翼,现实总是那么残酷的。
“我们让小尉跟性灵说了你事故后精神状态不好需要安心治疗不受打扰,不让性灵去找你。性灵大概也猜到了一点端倪,大概是怕连累你,也不敢怎样。恰巧导师外出学习,带上了性灵一起,他没办法去到你面前,他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至于电话,我猜性灵不可能没打过。只是,我们在你手机里将性灵拉进了黑名单,他不可能打得通。”
难以置信!我划开手机,从来没用过的功能并没有那么好找。母亲从我手里拿过手机,点进了黑名单。接过手机就看到性灵的名字孤零零地被放在里面,躺在漆黑一片的底色中,发着白,白得像是那些让人厌恶的药丸。
屏幕被一滴滴的泪水砸中,手覆上去抹,也只能把屏幕上的水晕开。手一离开,剩下的就是无数的透明的小水珠,模糊着整个界面。我把手机反扣过来在裤子上蹭着屏幕,再翻过来,总算是清晰了起来。
黑名单里并不会显示拨号的次数,我根本没有办法知道这个号码是不是真的有给我通过电话。
是不是在我痛苦得窒息的时候,性灵正播着这个只会重复着说已关机的号码。在我受着煎熬、心里充满无尽懊悔的时候,就是这个东西隔断了我们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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