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子,你可知附近有没有人家?”
柳焉由还未走近就已嗅到一股血腥气,走近一看,马车上溅的到处都是血,地上肚肠流了一地的,死的不是别人,竟然是赶车的车夫小刘。他心知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进了马车脸色更是一变。他看一眼云少康背上裹伤的布条,又看一眼文谨满身的血,情况紧急下,只稍稍思虑片刻,便道:“从前天至今,约莫已是快到停云山下的武陵城了。此处树林葱郁,应是武陵城外四十里左右的茂杨岭……再往西走几里,有几处人家……好像就叫茂杨村……”
一有定论,文谨便当机立断道:“天黑之前,一定要到茂杨村!”
于是,文谨留在车内照看云少康,吩咐柳焉由去赶车。柳焉由养尊处优,衣食住行都讲究万分,文谨起初还探头去看他到底会不会赶车。后来发现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柳焉由一抖缰绳,不止动作洒脱轻捷,车还行的快而稳。论起技术,简直比小刘还可靠。此时情况紧急,文谨并没空去想为何柳焉由竟能将此与他身份气质大大不符的活儿干的这么好,只求能尽快赶到茂杨村。
到了黄昏时分,终于见着了人家。说话招呼都是柳焉由一手操办,待他打点停当,便帮着文谨合力把云少康抬进屋里。本来很热情的一对农家夫妇,见了一身血的文谨和云少康,险些要吓得叫出声来。
柳焉由见状,又给快吓昏过去的农妇塞了几两银子,将做饭烧水等事安排了,夫妇二人这才惊魂未定地忙活去了。
文谨只将脸上的血大略洗了洗,顾不上换下他身上那件到处是血的蓝布袍,就坐到床前仔细给云少康把脉。
他在路上已给云少康把了数次的脉,心里把药方也删删改改了数次。在这最后一次把完脉后,才借来纸笔将药方写了下来。
“柳公子,劳烦你跑一趟,按药方将这药抓来可好?”文谨的语速很快,却还勉强保持着礼节。
柳焉由将药方接过,眼睛扫了扫,为难道:“请恕在下直言,文公子的药方上有几味药很是珍贵,大概这小小的茂杨村难找出来……”
文谨先是一愣,而后也明白过来。柳焉由所言非虚,茂杨村地方小,药材不足是情理之中。若是快马加鞭赶去武陵城去买,除非骑的是传说中的千里马,否则估计等到回来已是第二天的黎明时分了。
而云少康的伤势,根本拖不到那个时候。
他的那些师门独传灵丹妙药,都只是锦上添花的作用。在伤势如此险恶的情况下,却不能雪中送炭。
文谨站在桌前思索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才动笔又写出一个方子来。
若说刚才的那个方子是谨慎细致甚至接近于面面俱到,那么眼前这张方子,就是兵行险招,环环相扣,若是哪一环出了差错——或者干脆说如果文谨高估了云少康的身体底子,第一环就会崩溃。那么,云少康能否活下来,都是件很难说的事。
不过,这张方子上,的确都是些常见的药材。能给这么写在一张方子里,也算是独辟蹊径,令人咋舌了。
柳焉由点点头,风驰电掣般出了屋门,向着村里唯一一家药材铺赶去。
☆、第十八章
药抓回来后,当然是文谨亲自去熬。整个厨房都是苦涩到让人头晕目眩的气息,文谨将滤过药渣的药汁倒在粗瓷碗里,端到了云少康床前。
云少康躺在床上,一张脸因为失血过多,苍白得近乎透明一般,这种病态的脸色反倒给他原本硬朗的轮廓增加出几分脆弱来。文谨坐在床边,脑海中闪过云少康为他挡下致命一刀的情景来,心口忽然有些发闷。
他拿起汤匙舀了一勺药,吹了吹等药不烫了,才慢慢往云少康嘴里送。
云少康伤重意识模糊,文谨喂了很久,终于还是把一碗药给喂进去了。
他放下药碗,望了望屋外黑压压的天色,心内的沉重已是言语难以描绘。
生与死,尽在今夜。
文谨是被一阵雷声吵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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