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燕生被杖毙了,田宾客是不是要被重用?万一他在家主面前说咱们坏话可怎么办?”柳林越说腿越哆嗦,都快瑟瑟发抖了。
“别乱说!”柳木头好歹多吃几年饭,立刻呵斥道,“其他人怎么说,跟咱没关系。只要咱们勤勤恳恳干活,不贪不懒,还怕别人坑害?!”
这话说的颇有些气势,实际也是外强中干。四坊当年规模相当,如今木坊已经沦落到了给人当陪衬的地步,柳木头心中如何不急?不过家主这次外出归来,着实变了个性情,也不知找他们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两人正忐忑着,一个侍女走了过来,对两人道:“郎君唤你们,进去吧。注意言行,别冒犯了郎君。”
心中一紧,两人赶紧跟在那侍女身后,向前面的屋舍走去。还没进门,就看到一个年轻羯人站在门口,直勾勾的瞪着他们,两颗眼珠都是异色的,气势骇人。本来就吓的够呛,这一下连腿都软了,进门柳木头就咕咚一声跪了下来,冲倚在书案边的身影叩首道:“郎主,小人柳木头,前来叩见。”
“小人柳林,见过郎主。”柳林赶紧也跪了下来。
梁峰并不习惯被人跪拜,但是一上来就让他们免礼,恐怕才会吓着人。轻轻颔首,他道:“起来说话吧。”
柳家父子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哆哆嗦嗦垂首立在一旁。梁峰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开口道:“柳匠头,后山都有什么木材?要结实耐用,韧性足的。”
来了个厉害的下马威,没料到谈的竟然是木料。柳木头精神一震,赶紧答道:“启禀郎主,有檀木!青檀用来做大料最好。梧桐和槐木也不差,还有些杨木。这边山多,不缺木材!”
“哦,有牛筋木和剑脊木吗?”梁峰问道。
“这个……牛筋木没听说过,剑脊木是有,但是树干很细,怕是不能盖房。”脑袋瓜还在营房上转悠,柳木头呐呐道。
梁峰摇了摇头:“不是盖房。我需要三十根木槍,都用剑脊木为材,长一丈,一头削尖,单手可握。你能做吗?”
木槍也是常见物事,柳木头虽然有些发蒙,但是这要求并不难。他赶紧点头道:“能做!能做!”
“需要几日?”
在心底一盘算,柳木头答道:“都做好只要三日,但是打磨怕是还要两日。”
“无妨,给你五日时间。做成之后,拿来见我。”梁峰满意颔首。
这时候,柳木头也醒过神儿来了,这长槍怕是要给部曲配备的吧?家主一上来就想到了他们父子,看来不是坏事!柳木头高高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里,刚想再问问槍杆粗细。只见那位好看的要命的家主头微微一偏,望向他身后。
“这就是纸坊的匠头?”梁峰饶有兴趣的看向柳木头身后站着的青年。柳林跟柳木头长得有七分相似,不过身量比他爹要矮上几分,还有些胖,不像是绿柳成林,倒像个木头桩子。
“那称得上匠头,就是个打浆子的。”柳木头赶紧推了儿子一把:“阿林,快给郎主请安!”
梁峰止住了对方下跪的动作,问道:“府上的纸坊,用的是什么浆料?”
“稻草。”柳林头上有了些汗,结结巴巴答道,“小人试过用火麻,但是做出的纸品总是不成个样子。还有纸抄,听人说帘床的特别好用,我还打了一架,准备试试……”
梁峰顿时来了兴趣:“你还做过活动帘床?”
柳木头吓的汗都出来了,一拍儿子的脑壳,骂道:“你这个不成器的!郎主,他就是捡烂木头自己做的,没花坊上的钱。”
“无妨。”梁峰笑道,“我这次唤你来,正是想改一改府上的造纸工艺。”
这也是梁峰召来纸坊匠头的目的。在前世,他家老爷子是个正经的书法爱好者,非但自己笔不离手,还爱跟下面的小辈唠叨文房知识。他打小就是在老爷子身边长大的,自然也听了一耳朵宣纸端砚的故事。其他几样文房,他了解不多,也无甚兴趣。但是因为练毛笔字,如何鉴定纸张好坏,宣纸古法制作工艺之类的东西,着实知道不少。
在他看来不怎么出色的左伯纸一年都要花上几万钱,如果他真的试制出了宣纸、洒金纸、五色花笺之类的纸张,岂不是一大进项。
更妙的是,他现在可是要给王汶抄写《金刚经》的,如果全部经文默出之时,用自家产的宣纸誊抄一份,连广告估计都不用打了。有晋阳王氏作为活招牌,还愁赚不到钱吗?那些钟鼎豪门,多得是花几千钱吃顿饭的主儿,买些好纸用,估计就跟吃饭喝水一样。
有这样的计划,柳林热衷改进工艺自然不是坏事。探索精神对于匠人也是极为重要的,他需要的不过是把自己所知的倾囊相授,再给予鼓励就好。想到这里,梁峰脸上的笑容更盛,对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柳家父子道:“之前我在一本书上见过个制纸的方子,据说用青檀木树皮,能够做出上好的白纸。非但洁白平滑、纸质细腻,还能保持色泽经久不变。”
这时代,白麻纸虽然光滑,但是易受潮,背面也略显粗糙,多有草秆、纸屑粘附。黄麻纸则颜色暗淡,但是厚韧耐保存,因此时人多用黄麻。至于左伯纸和侧理纸,产量少,价格亦高,勉强能够称得上洁白细腻。能够做出这种纸,怕是豪族都要趋之若鹜。
柳家父子心中砰砰,不知这话是真是假。柳林张了张嘴,小心问道:“造纸多还是用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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