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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正在落雪,大雪已经断断续续下了两日。若是静夜,万籁俱寂中,当能听到雪落沙沙。温一壶淡酒,捧一个怀炉,坐在窗前静观雪夜,曾是姜达的最爱。可是今日,他裹着冬衣,枯坐在窗边,静静听着远方街道传来的喊杀之声。
这里是少府医署,地处皇城之内,宫城墙外,三万宿卫军驻守城门。除非国破,否则根本不可能听到刀兵之声。
可是那声音已经响了一夜。整整一夜。
从日落开始,到夜静时分,似乎无数兵马涌入了内城。马蹄声,刀兵声,惨叫声,不绝于耳。那些日日盼着开城的同僚,变得噤若寒蝉。连少府的大门都紧紧闭了起来。
这道门,能挡得住乱兵吗?
姜达不知道。
前几日,他还曾想过,去求求东赢公,期盼他看在晋阳止疫的份上,护佑几分。然而到了王府,他才知道东赢公已经趁着城门大开离开了洛阳。还有其他数之不尽的王公贵戚,家家户户都带着私兵,保护家眷离开了这座死城。
他们自然能走。就算那群乱兵再怎么猖狂,也是河间王的人马。河间王可不会得罪那些豪门阀阅,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让这群士族子弟逃离火海。可是剩下的人呢?洛阳城中的黎庶,百官呢?难道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可惜,长沙王败了。败在了殿中诸将的手上,败给了那些卑鄙小人。若是他还在,是否能坚守城池,让帝都免收如此屠戮?
干巴巴睁着眼睛,姜达听着窗外杀喊,直至天明。
第二日,厮杀声停了下来。第三日,一个消息如同插翅,传入了所有人耳中。
张方带兵攻破金墉城,长沙王被这贼子炙烤而死!
当听到这消息时,姜达只觉自己的心都凉了。司马颖来或不来,又有何区别?然而隔日,他就知道了区别所在。炙杀了长沙王之后,张方又率兵来到宫城,强掳宫中女子。每日都有惨厉的嘶嚎声从墙外传来。
他们究竟掳了多少人,没人敢想!这些宫女又会被如何对待?更是不堪思量。
一直闹了三日,乱局才渐渐平息。少府之中,依旧没人敢敞开大门。姜达并不晓得外面变成了如何模样。不过就算没有贼人,他也快熬不下去了。缺粮,缺水,还有缠绵不去的风寒,几乎耗干了他的生机。只需再多些日子,就无需乱兵代劳了。
就在姜达已经麻木绝望的时候,一伙人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姜医生!天幸你还在少府!”为首那个兵士,递上了一个水囊,低声道,“我是梁府家兵,奉郎主之命,前来接你回府!”
“!”姜达挣扎了爬了起来,“你是……我记得你……子熙,子熙他……”
话没说完,涕泪已下。谁能料到,在这种绝境里,竟然会是那人,派人来援。
那家兵也红了眼睛:“当年梁府一战,是你治好了我的腿伤。姜医生,莫哭,快快喝些水。咱们这就离开!对了,郎主还说,姜医生可以留信,说祖父过世,辞官返乡。这样便不会被朝廷责怪……”
“什么?!祖父他去了?!”姜达打翻了手中水囊,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什么时候的事情!”
“十月之事。”那家兵犹豫一下,“不过姜太医留下了一本医书,郎主命人刊印了。”
刊印是什么,姜达根本听不明白。不过此刻,所有激愤,所有悲苦都化作了浓浓恨意。若是没有司马腾,若是没有司马颖,若是没有这一杆汲汲于权势的司马族裔,他和祖父,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推开那家兵,他起身走到了书案前,飞快写下了一封辞表,扭头道:“要怎么离开?”
看到姜达终于振奋精神,那家兵不由长长舒了口气:“还有人在墙外接应,只要出了皇城,就能离开洛阳!”
姜达颔首,转身从书架上拿了几卷医书,又背上了药箱,才道:“走吧。”
夜色深沉,一支不怎么起眼的队伍,翻过高墙,越过城门,离开了这座支离破碎的天子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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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中正传来消息,司马腾回到晋阳了!”梁峰扔下手中书信,叹了口气。看来洛阳之事,对司马腾毫无影响,甚至很可能还有些好处。否则这小子不会这么大大咧咧回到并州。
不过如此也好。没了这个碍眼的东西,姜达出逃的事情应该也不会有人惦记。回头等人到家了,就往府里一塞,说给自己治病,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想了想,梁峰扭头问道:“这次派去洛阳的人身手如何,靠得住吗?”
弈延道:“都是攻城陷营的能手,还有几个受过姜医生恩惠。领队的是张和,不会出错。”
梁峰一直有意培养特种兵,因此勇锐营中最为精锐的那些,确实练过一些后世特种部队才会教的东西,寻常几丈高的城墙根本就拦不住。张和更是从营中破格提拔的备选营长,对战术理解不差,人又机敏,梁峰亲自见过,对他还是相当满意的。
微微颔首,梁峰道:“记得通知吴陵,好不容易从城中救出人,关隘那边不容有失。”
“属下明白。”弈延答道。
“对了,你也要尽快从营中挑些聪明伶俐的兵士,回头跟姜医生一起学些急救知识。这些人每一个战斗单位里都要安插,就叫护士吧。等上了战场,他们能多救不少性命。”梁峰说的相当郑重。
上次一战,重伤的那些兵士,如果能够在战场就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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