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每晚突袭几乎成了例行事宜,周肃正频频中招,丁嘉给他打电话的时候都快哭了,但寝室长就是不为所动,最后他还说:“我本来就品德败坏,就算德育分扣完也不冤枉我。”
已经是六月上旬了,周肃正搬出去已经一个多月了,大二下学期也到了尾声,又要到评奖学金的时候了,周肃正的一点德育分估计已经被扣个精光,丁嘉心中十分惋惜。
突然一天下午,刘迪明悄悄将他喊了过去,说:“你喜欢男生,对吧?”
丁嘉还未回答,刘迪明却马上说:“你不用解释,我懂的。任何人都有他自己的爱好,还有人喜欢吃头发,吃玻璃渣,吃纸呢,我们这种吃饭的正常人不也应该对他们表示支持吗?”
丁嘉没吭声,他觉得这个比方打得不太对,可他又没法反驳,只得默默听着。
刘迪明说:“男同性恋虽然不多,却还是有的,他们一旦碰上了,就是缘分。”
虽然比方不对,但刘迪明对同性恋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丁嘉觉得十分奇怪。
刘迪明看着丁嘉困惑的眼神,吞了口口水,说:“丁嘉,我给你找了个伴儿,男伴儿。”
丁嘉一听,大为惊恐:“什、什么意思?”
刘迪明露出个理解的微笑,说:“就是给你牵个线,搭个桥。我有个朋友,他和你一样,比较特殊,喜欢男孩子。”
丁嘉急忙摇头,说:“不用了,我不需要……”
刘迪明耐心地说:“我知道你不好意思,但总归去见一见。”
丁嘉还是摇头,这时刘迪明突然说:“周肃正这个学期夜不归宿,扣分太多,不仅会通报批评,还会记大过,将来留在他的档案里,是他一生的污点。你身为他的室友,就眼睁睁看着他前程尽毁,万劫不复吗?”
丁嘉一听这话,如闻晴天霹雳,惊恐万状地说:“不行的,不能这样!”
刘迪明也十分惋惜地说:“一旦学生会将这单子报上去,保卫科就会这样处理。同学一场,我也不想这样,可他不争气,我也没办法。”
丁嘉拉住刘迪明的袖子,哀求着说:“你不是学生会主席吗,能别报上去吗?”
刘迪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丁嘉,我刚上任,怎能徇私枉法呢?我也很为难的。”
丁嘉忙说:“我答应你,去见你那个朋友!”
得了他的应允,刘迪明这才如释重负,拍掉了丁嘉拉扯他的手,说:“这就对嘛。大家同学一场,理应相亲相爱,互相帮助嘛!”
寝室长安全了,可丁嘉的心中却并未轻松,他可从未想过去交什么男朋友。
第十章(中)
地球的公转产生了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然而在中国的土地上,除了云南四季如春,大部分地区的春季、秋季都十分短暂,一眨眼就过去了,只在字里行间供人凭吊。这样的季节过去之后,在暑热和寒冬中挣扎的人们遥想起那时的春花秋月,都如同做了一个前世的梦。
云烟的父亲是江苏人,但他小时候随着外祖父母在湖北长大,他长在江边,夏天的时候在外露宿,睡竹床,和本地的大人小孩一样赤裸着上身,去江里洗澡,晒出一身很漂亮的肤色;冬天到来后,他穿上棉衣棉鞋,依然冻得鼻涕直掉。云烟长得实在漂亮得过头,但从未有人骂他“不男不女”,因为单从气质和容貌上来说,他是“又男又女”,一种超越了性别的存在。他自小便因容貌而出众,外祖父母甚是为之骄傲,换着花样的打扮他,学前给他留及腰的长发,给他买很多的衣服。就算在这种情况下,云烟的春秋服装依然不算多,因为根本用不上。
湖北是千湖之省,在三峡大坝竣工之前每年几乎都会来几遭洪水,电视上常常歌颂武警战士们的英勇事迹,放送一些小孩子在洪水中抱树求生的惊悚情节,外地人便形成了一种此地多雨的印象。但很少有人知道,这种大洪水是在多日的干旱之后才到来,是雨水不均衡的产物。每年的几场暴雨之后,江水暴涨,上游上便会漂下来一些浮尸,多的时候每天能看到十来具。从近处看,水流很急,但在整条江水的浩荡之中,这种速度就显得十分缓慢,就仿佛坐在火车中向窗外看田野,浩荡的田野缓缓向你奔来,仿佛一个慢跑的胖子,其实这时的火车速度已达到了120km/小时。
这些尸体遇到人了就会停一停,见没人要捞它们的意思就继续漂,其中也不乏一些入土为安的愿望十分急迫的流尸。云烟一个族舅的采砂船被一具女性尸体跟随了好几天,每天都要碰上她好几回。船停她就停,船走她就走,到最后被云烟的舅舅指着破口大骂不要脸,她才悻悻然漂走了。在上游,一名母亲和她儿子一起发生了意外,那个小孩特别乖巧听话,一路漂过来,几百里水程,一直跟在他妈旁边。那些尸体就像过客一样,从别处来,到别出去,仅仅只是途径此处罢了,因此本地政府从不耗费一分一毫的人力财力来作善后事宜——末法时代,人与人之间缘分不够;而在这个法治时代,陌路埋尸骨更是会被警察揪来问话。
时间一久,云烟就学会了从尸体的仰卧朝向来判断来者是男是女,有的面容栩栩,有的已现出巨人观。云烟还曾见过小木盆,在水中飘飘荡荡,里面装着一个孩子,但不知是死是活。也许像《西游记》中的唐僧一样,是个母亲有苦难言的江流儿,也可能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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