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心轻叹一声,觉得自己定然是脑子坏掉了才会寻到此处来。
草丛里隐约传来的猫叫声,像是在应和着他的想法。称心绕着水潭子走了半圈,正准备原路折返,忽然发现潭子旁有个黑影,看起来就跟地上杵了块石头似的。
称心举起灯笼一照,好家伙,这哪里是块石头,分明就是抱着腿坐在潭边上的大活人。
称心缓缓地走上前去,在灯笼映照下,看清了披着袄子的李承乾。直至此刻,一颗提着的心才终于落回了远处,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无名的光火。
一向好脾气的称心板着脸,冷声道:“奶娘不过一错眼的功夫,小世子便跑到这儿来了。”
李承乾听到响动,抬眼看见称心的那一刻,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讶异:“房......房......”李承乾被吓了一跳,吞吞吐吐半天也只挤出了一个房字。
称心却误把这种讶异当做孩子做错事后被抓包的心虚。他已经尝过失去李承乾的滋味,他不敢想象,若是眼前人今生再出什么意外,他该如何自处。
称心脸上冷硬的表情,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裂痕,严厉的声音在李承乾耳边响起:“世子,还请将手伸出来。”
李承乾有些莫名,却觉得这样的房遗直,才有点熟悉的样子。
那样刻板的,不知变通的印象。
李承乾缓缓地把手伸了出去,称心抓起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就打了下掌心。
说是打,但其实称心没使多大的力气,更没有用工具,顶多只能算是轻轻拍了拍。
“这一下,是让世子记住,今后不能够在深夜里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让别人好找。”
李承乾却直接被称心的动作整懵了,他是堂堂秦王世子,就算再顽劣,除非当今圣上或者秦王亲自点头,否则像手板一类的惩戒,绝对落不到他的身上。
旁的不说,就说眼前的房遗直,在做伴读的时候,不知替李承乾挨了多少打。每回只要李承乾闯了祸,他就是代为受罚的那一个。李承乾要给他下绊子太容易了,正因如此,才有了后来房遗直那句在京城家喻户晓的名言:“天下至难之事,便是陪太子读书。”
可如今,李承乾没为难房遗直,这房小郎君,反而打起世子来了。李承乾今夜心情也极差,火气一下子就上了头。
他挣扎着想将手从称心手里抽出来,可他毕竟岁数小,哪里扭得过如今的称心。
称心见他挣扎得厉害,知道小孩子身子骨软,怕他伤着自己,连忙道:“若是世子不想雪上加霜,还是不要挣扎为妙。”
可惜称心好意的提醒,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李承乾全然听不进去。两个人心里都憋着一团气,称心又是一下,打在了李承乾的手心里。
“这一下,是提醒世子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夜晚风凉,只穿薄袄子根本受不住。”
李承乾涨得满脸通红,简直憋得快要内伤。
他在原本对房遗直的成见上,又狠狠地记了一笔。
称心却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只当是世子委屈了。原想着做做样子,三下过后再来哄人。
没想到这第三下,因着李承乾在挣扎,本该打在手掌上的巴掌,却打在李承乾的手腕上。
和打在手掌上不同,打在腕上的声音小,却比手心要疼。加上小孩的皮肤嫩,称心估摸着,那一下李承乾的手腕该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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