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涟继续夹着块豆腐沾佐料,眼睛却望向这人。
我笑道:“褚兄,你时辰倒选得不错啊。要一块儿吃吗?”
他摇摇头,额上满是细汗,眼周围带着宿醉后的青黑,唇色却发白,身上带股腥味。我往下看,他右腿近根处包着纱布,由于剧烈运动,此刻正慢慢往外渗血。
慌忙扶他坐下,问道:“谁把你伤成这样?”
他没回答,愤怒道:“我本以为装聋作哑或可以躲过,如今…他是真要动手了!”
我急道:“无论是谁,先报官罢。”昨日他说的话,果真不是玩笑?
他摸着纱布,咝咝吸气道:“我这条贱命,官府哪里会管?嘶…欺世盗名,两面三刀的畜生!我还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他…咝…”
他情绪激动下血流不止。沈涟见状机灵地去铺中拿了些金创药,拆开纱布给他敷上,然后去后门看了看,回来道:“没有血迹。”
饶是褚明,也不禁赞许地看他一眼,补充道:“我过来的时候,没有人看到。”
我道:“不然,你先在我这儿住着?我去知会燕捕头…”他为人刚正不阿,或许可以帮上忙。
他苦笑着打断:“不用了。你过得好好的,何必搅进这趟浑水?我这两天回家拿上盘缠,回凉州老家总是能的。你我相识一场,过来告个别而已。”
一时没有更好的办法,我留不住他,便由他走了。朋友一场,能做的不过是祝他一路平安。
门开了又阖,沈涟拍拍我的肩,无声的宽慰。
晚饭吃饺子,取意“送行饺子迎风面”。饭后把玉米炒熟,再用麦芽糖粘结起来,撒些水放到屋外,等它被冻成大块,咬起来最是酥脆香甜。
出去取的时候,发现旁边多了个篮子。拿进屋打开一看,篮子分成两格,都装的是花馍。上面格的庄重,该是拿来祭神;下面格的漂亮,应是用来访友。看得出花了不少精细心思,咋看之下纹路一样,每个花馍上的却又有细微不同,捏的人无疑有一双灵巧的手。
沈涟吸吸鼻子,笑道:“好香。”手上举的却是篮子盖。
我抢过来翻看,从尖顶上抽出一张手帕,绣的是兰花,嗅起来果然有股淡淡的香气。再反复查看篮子、花馍,没有旁的东西。送的人未留下只言片语,可能留下这张手帕都耗掉她莫大的勇气。隔街的桑兰姑娘托更夫送的罢。
我今年二十有二,正是娶妻的时候…
沈涟忽然兴奋道:“这玩意儿是干嘛的?”
我回神:“明儿蒸好了,上面的祭神,下面的送人…”他没那么兴奋了,“下面的你挑几个吃…”餍足的猫咪…
热气腾腾的花馍新鲜出炉。先在灶龛前摆好,本打算独自拿去送人,顺便取衣物。沈涟道是,他如今与我一家,该随我去拜会亲友。
于是又变成两个人…
在御街上碰到燕捕头,正好少走一趟。沈涟递给他花馍,他接过随意道:“哟,花馍做得不错嘛,小兄弟好手艺。李兄弟,褚混球儿这几日没去吵你罢?”
我不及纠正,问道:“怎么这么说?”
他道:“前天有人看见他在酒楼跟人斗殴,等防隅巡警赶过去都跑得没影儿了,例行上报到我这儿。听说是欠下赌债,债主逮着他有钱吃喝无钱还债,打起来了。路上还有血,混球儿的皮肉伤至少是免不掉了。这等事没人告,我们也懒得管。”
我愈加迷惑。
他续道:“你人厚道,平常跟他来往是一码。可我做大哥的得劝你几句,这浑小子整日里不干正事,,斗殴闹事被我扣押也不止一两回。你小心别惹上麻烦。”
我想想,还是把有人要害他性命的一事说了。万一是真的,能救他一命便好。
燕三闻言又道:“你信他?他嘴上向来没一句老实,怕是躲债主罢。不瞒你说,我与他一块儿长大。他打小聪颖过人,上义学时还被杨老夫子亲口夸赞。可惜才上了几年就不念了,后来不知从哪儿学些治那种病的方子,倒做起了郎中。”
沈涟小心插口道:“但褚大哥神情不似作伪啊?”
他道:“你们也是软心肠,罢了,这些天查孩童失踪的案子左右也没个眉目。到他家中问一问,了你们一桩心事。我自有法子叫他说实话。”
燕三没办法叫褚明说实话。
因为他已经开不了口。
准确来讲,是一具烧成焦炭的尸体不能开口。
褚明受人唾弃,寻常人家不愿与他为邻。燕三回衙门询问一番,方晓得他住处。他家在肉市背后,门口的沟壑污水横流。邻里相隔甚远,互不相闻。
耽搁一番已入夜,燕捕头刚遥指着那几间平房,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耳中被震得嗡嗡作声。
热浪扑面袭来,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紧接着天空炸开一片刺目绚烂。
燕三双手紧握成拳,目眦欲裂,脚下踩的青石板竟裂成数块。
沈涟刚跟着跑来站定,一班捕快随即赶到,待灭了火,拖出的已经是一具焦尸,不剩多少皮肉,根根烧黑的骨头露在外头。
反应过来忙捂住沈涟双眼。仵作挽袖探查一番,嘴唇张合,可我耳中还在嗡嗡不停,头晕欲呕,半点听不见。
众人带着在场的路人邻居回衙门,乌泱泱一群人。燕三依然眉头紧锁,对我说了几句后,恍然出指按压了几个穴位。
他单独叫来在场的各人询问。
有些离房子远的路人还道:“今年怎么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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