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玚只是笑,并不回答。
简双珏挠了挠头,有的时候他真的搞不懂老板,时刻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惊起波澜。
就像……玻璃柜里那些安静的玉器,不管外界发生了什么,都不能惊动到它们一丝一毫。
老板……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方晴雨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爽的衣服,终于觉得浑身熨帖了一点,用毛巾擦着头发,从后屋走到了前店。
简双珏虽然身形瘦弱了些,可到底还是个男人,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着实有些宽大了。可她也顾不了那么多,现在大雨滂沱,她也不可能回家去拿衣服。
她坐到冉玚对面,花猫便从桌上跳下去了,似乎很不愿意与她亲近。她略一挑眉,拉开自己的提包,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六点半,该吃晚饭了。
唉……
她实在腆不下脸让人家请她吃饭了……
冉玚给她倒了杯热茶,低垂着眼,单刀直入道:“这雨,是跟着你来的吧。”
“嗯?”方晴雨愣住了,他怎么会知道?而且这还明显是个肯定句,“你……”
“你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冉玚笑得高深,却不作回答,“其实,这雨并不是跟着你,而是跟着你身上的一件物什。”
“……什么?跟着我身上的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她的提包,却并未心急,而是循循善诱,道:“你可还记得,这雨跟随你的事,是何年开始的?”
方晴雨对他居然没有什么抵抗力,不自觉地便顺着他的话往下想了,“这个嘛……好像是两年前吧?小时候还没有这种现象的。”
“那你可还记得,两年前你是否得到了什么以前没有的物件?”
“啊……”她突然眼前一亮,“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两年前我外婆去世,去世之前给了我一块玉,说是什么传家宝,自从有了这块玉,只要我将它带在身上,我走到哪,雨便会下到哪!”
她说着,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用绸缎精致包裹的东西,递到他面前,“就是这个!你既然是玉店老板,不如给我看看,这玉是什么来历?”
冉玚接过来,小心地打开包裹的锦缎,里面的白色玉石便呈现在面前。
那玉被雕成了意象的蟠龙形状,龙身环起,首尾虚接,玉身花纹深而流畅,呈现云状,整体看来,便像一条龙在腾云驾雾。
他的手指轻轻在玉身上划过,目光里透出毫不掩饰的喜爱,唇边也浮现起清浅笑意,他缓缓开口:“这块玉的历史,可算是十分悠远了……”
珑雨(二)
云龙山,放鹤亭。
檐角斜飞似翼,亭楹丹漆欲滴。
宏敞明亮的放鹤亭里,桌椅齐备,桌上沏着一盏香茗,两方茶盏,茶香四溢。
两个不惑之年的中年男子在桌前对坐,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恣意快活。
“唳——”
一声鹤唳入耳,其中一个男子循声望去,笑道:“苏兄,我的鹤回来了。”
另一人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子,道:“山人的鹤可有两只,现在怎么才回了一只?”
这两人,正是云龙山人张天骥,与东坡居士苏东坡。
张天骥大笑道:“另一只……怕是还在西山徘徊吧!这两只鹤想飞便飞,想落便落,我可管不了它们。”
白鹤缓缓迈着修长双腿,在亭前或立或行,细长的喙啄啄身上的羽毛。时而又一足站立,一足轻踏,舒展双翼,引颈而鸣。
时节正值春夏之交,山上草木茂盛,不消多时便可遮天蔽日。
山冈从四面合拢,唯独西边有一处缺口,放鹤亭便正对着那个缺口,白鹤从那缺口处飞去飞回。平日里两只鹤都是同行,今日却不知为何,另一只迟迟不见归影。
张天骥一手轻抚白鹤颈羽,另一手捻着茶盏,道:“听闻徐州春旱,苏兄可有应对之策了?”
苏轼听闻此言,略一叹气,“大水过后必有大旱,这涝灾刚过,旱灾又至,也真苦了徐州百姓。”他停了停,“听闻城东二十里的龙潭山下有一处老龙潭,祈雨必有应,改日我便去那里祈雨。”
“苏兄爱民之心,真是苍天可鉴。”
苏轼摆摆手,“你我兄弟便不说这些客套话了。今日无酒,便以这茶代吧,山人,请!”
另一只白鹤,却在西山的缺口徘徊。
它凌空高飞盘旋,翻然敛起双翼,似乎想要落下,却又忽然看到了什么,唳鸣一声,再次展翅,转换方向,缓缓降落。
“鹤,”一个白衣男子斜倚在树上,冲它伸出手,那鹤便迈着修长双腿走到他面前,用喙轻轻点在他的掌心。
“你是谁家的鹤?”男子翻过手掌,抚摸它的脖颈,“是那在山上修亭子的张山人么?”
鹤不答,只乖顺地偎在他身边。
他另一只手枕在颈后,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低声喃喃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听说苏轼要去老龙潭祈雨?那可是我的地方,你说我是帮他……还是不帮?”
鹤啄了啄羽毛,依旧不答。
“唉……我倒是真想帮,可我又真不敢,我可不想因为私自降雨被天谴啊。”
他说着,手离开了鹤身,“走吧,回到你该回的地方去。”
鹤似乎依依不舍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长唳一声,振翅而走。
男子微仰起头,眯着一只眼,阳光透过叶间罅隙在他脸上打出斑驳树影。他伸手挡去了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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