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不见,明明被羊山派追得满身伤的常嘉赐道行竟变得深不见底?
破戈心内自然是惊异的,不过他面上没有显出,他只是问:“我若真让人来阻,你也要在这里大开杀戒吗?”
常嘉赐没应,袖内的手却轻轻攥了起来。
就在二人僵持着一触即发时,“唰”得一声,破戈手里的折扇展开了,他一手背在后腰,一手搁于胸前,一下一下摇着折扇,抬步向前走去。
与常嘉赐擦身而过时,破戈说:“门主这一辈子……都在为旁人着想,也该换个人,为他想想了……”他也许并不明白常嘉赐在做些什么,但是在这关头,破戈还是愿意偏向了东青鹤的喜好。
话落,破戈的身影渐渐没入到那晦暝之中。
常嘉赐在确认对方的确离开了之后,这才迈步向那石室而去。
上一回来此,这里暂居的还是出入自由的沈苑休,而这一次的对象倒是被扣押得名副其实,双手被铁链高高的绑缚起来,牢门外还下了好几道禁锢符,脚下更是布满了牵丝线,也算是费了一番功夫。
牢内的人原本耷拉着脑袋,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熟悉的气息,他满是血污的脸上长睫微动,接着迷茫地睁开了眼。待那目光落到此处的时候,常嘉赐清晰的看到对方眼中闪出的一瞬璀璨,光明得像是充斥了无边的欣喜,只不过那欣喜很快就又覆灭了,替换而上的是一种意外,然后意外也消散了,只余一片黑暗。
常嘉赐笑了。
他上前一步,道:“不是他,是我。”
幽鸩眨眨眼:“你没死……”不知是虚弱还是惊讶,这这句话说得极轻,像是呢喃一样。
“是啊,是不是让你失望了?”常嘉赐张开手,那门上纠结盘踞的禁锢结界轻而易举的在他掌心化为了泡影。
幽鸩望着对方信步而来,每一脚下去那荧光赫奕的牵丝线便应声而断,不堪一击。
幽鸩眼里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你怎么会……”
“怎么会修为变得这样高吗?”常嘉赐嗤笑,来到他的面前,“你说呢?”
幽鸩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沉声问:“祺然呢?”
常嘉赐不语。
“祺然呢!!?”幽鸩猛然叫喊起来。
常嘉赐弯起眼:“你不是猜到了吗?”
这话一出,幽鸩眼中的利光霎时炸开,那冰寒之气翻翻涌涌,最后竟化为了血红!
“祺然……沈苑休……是你让他……那么做的,祺然……祺然……”
当日常嘉赐初初到得偃门的时候便是同沈苑休一道,他们二人有所谋划幽鸩自然一清二楚,眼下这情景他也不难想到沈苑休抓走贺祺然的魂魄定是和常嘉赐脱不了干系。
常嘉赐看着煞气顿开的幽鸩,因为受了那样大的刺激,他的皮肤竟和东青鹤一般开始寸寸爆裂,不一会儿那张脸就被鲜血糊成了一片,衬着狠戾的眼神,彷如罗刹。
常嘉赐幽幽道:“我要贺祺然的命,是为了解三魂咒,只有杀了他,这死局才能破。”
“咣当”一声,锁着幽鸩双手的铁链被幽鸩贲出的气息给狠狠绞断,一声痛入肺腑的长啸中,狂风平地而起,竟将那石室吹得轰隆而倒,连带着后山的草木都连根拔起。
“…………常、家、赐!!!”
这般的解释在幽鸩听来只觉讽刺,他一字一字喝得咬牙切齿,乱发在风中飞舞,面似恶鬼。
面对这样的幽鸩,常嘉赐却半点不怵,他稳稳地立在风中,还又走近了一步,不过下一瞬就被突然暴起的幽鸩重重扑倒在地,脖颈也被死死扼住了。
“死得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幽鸩双目赤红,浑身浴血。
常嘉赐竟然没有挣扎,他只是回望对方,艰难地开口道:“因为……我死了,你的嘉赐,便是……真的死了……”
说着,常嘉赐抖着手摸上了对方浸没在鲜红中的脸。
“你难道……不想和我在一起吗?当年……在幽冥地府如果早知道……你一直在等我,我一定会和你离开的……我好后悔,好后悔……”
幽鸩身形一怔,呆在了那里。
“如果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看不见你的……对不起……”
幽鸩掐在常嘉赐颈间的气力缓缓松了下来。
常嘉赐一手从他的脸滑至肩背处,紧紧的抱住了对方。
“只是可惜,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幽鸩的眼底闪过一丝惊骇,继而腰腹脱力地摔在了常嘉赐的身上。
常嘉赐握着天罗刀的另一手则一点一点从幽鸩的丹田处抽|出,汩汩的鲜血紧跟着一道涌来,沾湿了两人相贴的地方。
幽鸩没动,就这么趴在常嘉赐的身上,急促的气息一下一下拂过他的侧脸,口鼻的鲜血也跟着大把流下。
“嘉赐……”幽鸩忽然低唤了他一声。
“嗯?”常嘉赐低低应了。
幽鸩问:“你说得是不是真的,那时候你要发现我了的话……”
常嘉赐转过眼,和对方对视,半晌勾起唇露出了一个冷笑。
“连棠,你竟然会信?”
常嘉赐道,声音里竟然夹杂着笑意,他将满是鲜血的手举到了对方的眼前。
“你看,你的恶念同常嘉赐的恶念相较,还是他的恶念更胜一筹,对不对?若论为恶,连棠,终究还是你输了。”
话落,常嘉赐果然看着对方眼里点点幽光涣散而去,最后凝结的是深重的怒意和恨意,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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