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结束铃响了,家长聚集在门口,甚至有记者高高举着摄像机。一阵嘈杂的喧哗,考生鱼贯而出,或哭或笑,或坦然或镇定,关切与责问汇聚,是独属于他们的热闹。
赵宇遥遥地看着,努力地辨认,其中却没有他想见到的人。
只要见一眼就好。赵宇心想,一眼就够了。只要这一眼……他就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刀山火海阿鼻地狱在所不惜。他愿意拥抱他,亲吻他,愿意去道歉,愿意恳求原谅,因为思念让他近乎窒息。他想,也许他可以托出自己家中的真相,放下毫无意义的执拗。
可他却没有见到。
之后的六年,他都没有见到。
毕竟人间如此多的巧合和无常。美人成枯骨,富豪成贫民,意气风发的少年泯灭人群中,彼此热爱的情人遥分两地。
多年后的赵宇笑自己糊涂,连李安生在不在一中考场考试都不知道,就在一中门口流下自以为是的热泪。多年后的李安生也讽刺自己的懦弱,仅仅是几月没见赵宇其人,便自以为两人自此分道扬镳,高考完便跟随着自己的亲生父亲落荒而逃,在异国他乡苦苦寻找。两人各自一厢情愿,越走越远。
六点半的闹铃响了。
李安生才发觉他竟靠着玻璃窗睡着了。尽管室内四季如春,一成不变的25c,但他醒来时仍觉得寒冷。他站起身来,只觉得浑身疲惫,似乎有些感冒的征兆。更难受的是脑袋,昏昏沉沉,做了一晚上的梦,醒来却记不清多少。他只知道自己梦得糊里糊涂,梦里声嘶力竭,醒来独自一人,更觉寂寞。李安生将不断滴滴作响的闹钟摁掉,冲了个冷水澡。
洗完了澡,他清醒了不少,更觉得遍体生寒。但他也不以为意,换了件新的衣服,叫了外卖。他随便吃了点,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滑开手机,拨打了给秘书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秘书的声音:“您好,李总。我还没上班……”
“早上好。”李安生温和道,“麻烦你,安排三至五个人的小组,调查一下六年前吴城一个姓赵的男性官员,四十岁上下,吴城本地人。”
秘书刚刚睡醒,一头雾水:“查到了之后呢?”
李安生:“整理一下他这几年干了什么,如果能查到家人就再好不过。然后把资料全部发给我。麻烦尽快,谢谢。”
秘书:“……好的。”
26
且说这边,赵宇连着工作了一个月,公司大手一挥给了他五天假——虽是连着清明一块放的,但相比以往,赵宇已经心满意足了。尽管放假的第一天,赵宇就因跟前男友见了个面、吃了个饭、小小暧昧一下,又很快打破了暧昧而有那么些许烦躁,但他第二天仍没心没肺地睡到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他一睁眼看着中午的大太阳顺着防盗窗断断续续地洒进屋内,嗷得一声坐起来。
赵母小跑至儿子房门前:“宝贝,怎么了?”
赵宇顶着一头乱发看向自个妈,咳嗽了一声,“练嗓子呢。”
赵母一脸狐疑,看着他坦然地站起,走来几步,将房门嘭得关上:“您儿子换衣服了,您回避回避!”
其实自然不是为了练嗓子。赵宇昨晚一觉,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将李安生梦了个通透,从小白脸梦到宝贝儿,又从热恋梦到分手,开始多甜如蜜,后来就有多虐如狗,心酸得不要不要的。这一路梦得歇斯底里爱恨情仇的,导致他也十分文艺的“庄生晓梦迷蝴蝶”,一觉醒来见这大好日光,竟恍惚觉得自己是十八岁那年的赵宇,赶着要起床给李安生解释清楚呢。
解释个屁。赵宇利落地脱下睡衣,露出精干而肌理分明的上身。他不是十八了,又不是恋爱脑,才不指着李安生过日子。
过了一个小时,“不指着李安生过日子”的赵宇又暗戳戳地捧着那小破山寨机,窝在二手沙发上刷朋友圈。
赵母很忧心,因为这是头一回赵宇没把她的拿手好面给吃完,竟还剩了小半。她看着儿子窝在沙发上,先是满脸不自在地掏出手机,再左右看了半天,继而贼一般地低头滑个不停,看起来满不在乎,其实两眼都放着光呢。这山寨机用久了,屏幕反应迟钝,点一下要缓个几十秒,赵宇平时一向是习惯了的,此刻却十分不耐烦,手指在腿上敲个不停。她小心地趴在丈夫耳边,“老赵,看你儿子。”
赵父正在吃他老婆的拿手好面,吃完自己的不算,还得把儿子的份也给清了。他抬头看赵宇:“怎么了?不挺正常?”
“哪里正常?”赵母以惊疑的语气反问,继而十分笃定,“他肯定谈恋爱了!”
这边,赵宇丝毫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爸妈背后猜疑,他只知道刷了个半天,也看不见他想看的东西,百无聊赖。其实他想看什么呢?他的朋友们都如此喜欢在朋友圈里分享自个的喜怒哀乐,恨不能一天发八百条,足够他看的了。更何况离他上一次看朋友圈才过了一天而已,能有多少新消息?赵宇烦躁地一扔手机,躺在沙发上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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