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凝固了,他的世界变的逼仄沉重,像一堵墙厚厚盖下来,无从抗拒,也懒于抗拒。会这样死过去麽?呵,不会吧,他怎么会好心放过他,让他死的这么容易。
浸过水的密纸犹如磁石般紧紧吸在他脸上,手脚摊开,各自套着一只铁环,那铁环设计的极为巧妙,看上去有足够的空间可令他挣脱,然而铁环内侧却覆有一层锋利的针,稍有动弹,针便会戳进手背痛的人痉挛不止。
他开始觉得晕眩,闭着眼却仿佛能看到一串炫目的白光,晃动的人影,像另一扇世界的大门在为他敞开,他意识昏昏沉沉,就在几乎要忘记呼吸和疼痛的时候,脸上一凉,一沓纸被撕开来,丢了满地。“……不要担心,你不会就这么死去。”只是会失去动弹的力气,呼吸停顿的太久总会意识模糊,但身体在经历过最初的麻木后,血液流速逐渐恢复正常,这个时刻,肌肤的敏感度会更甚之前。
男人手中的剔骨刀落了下来,落在少年纤细的指尖,轻轻一划,血流如注。“会有一点痛,要好好的忍耐啊,最杰出的傀儡不仅仅需要美丽的身体,更需要往生者的心脏,和他的十指血……”他说着又依次割破少年其他手指,左右两边都用一只莹白剔透的白瓷盅来承接上方不断淌出的血。
——十指连心,少年感觉生命的温度正一点点从他体内消逝,看不到,却听的清楚。
嘀嗒,嘀嗒,从指尖流逝……
“然后,就只差一颗鲜艳跳跃的心脏了。”男人说,手指揉捏着他的上身,在他左边胸口徘徊着,声音带着一股莫名的兴奋,“听说趁着人还有意识的时候剜心的话,做出的傀儡会比死去的更美妙,虽然会有些痛,但是没关系,我的殷色很坚强,你一定可以忍得住的,对不对?”
活人剜心。
剔骨刀冰冷的刀锋贴在少年胸口,一点点比划着游弋,像是在思索最佳的下手位置。他的意识陷入深层混沌,却仍有一缕执着不肯熄灭,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什么呢?然后——
一声颤栗的尖叫响彻密室。女人的声音到近乎刺耳,还带着撕心裂肺的恐惧感,像一只手猛然攫住了他的心脏,他想睁开眼,却使不出一丝力气,只能无力躺着,感觉剔骨刀一瞬间离开了他的胸口。
隅枕书慢慢转身,温润五官被夜明珠诡异的绿光映上一片诡谲森冷,近乎狰狞。不远处的台阶前,少女犹如一滩烂泥委地,双目大睁面色煞白,正浑身颤抖的看着这一切,这在她沉闷古板的青春里唯一一次亲眼目睹到的,血腥恐怖的死亡全程。
我们年幼的时候,总不明白为何生命如此脆弱,你曾饲养过各式各样的宠物,你喜欢它们有时候更甚于鲜活的人,是因为它们足够单纯天真,近乎于痴傻的迷恋你给的恩宠。然而它们的生命又如此短暂和脆弱,脆弱到好比一只飞蛾,稍稍一用力,就能在自己指尖肠穿肚烂。
在她花一般盛放的年纪里,她也曾迷恋过窗外妖艳的蝴蝶,羡慕过苍穹里盘旋的秃鹰,认为它们是自由而动人的,孰不知天空只不过是更大的一方鸟笼而已。她是如此的规矩与刻板,她在父亲的训导和众多子嗣争宠的压制下,无时无刻不保持着严谨的姿态,成为大家闺秀,名门淑女。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亲眼看到一个人的生命在自己眼前逐渐消逝……
或者,亲手令它消逝。
“啧,被看到了啊……”隅枕书苦恼的蹙起眉,剔骨刀锋利的尖头轻轻抵在他下颚上,那模样像在思索,可是因为满身的血腥而无比恐怖狰狞。
——大哥,大哥!你同殷色、那是殷色……你,你难道是想要……
杀了他?!!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已吓的说不出话来。冷汗顺着鬓角一股股滑下来,脊背全湿。
“被看到了,该怎么办呢?”男人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半蹲在他身前,漫不经心的玩着手里的剔骨刀,淡淡的望着她,似乎真的在等一个答案。少女哆嗦着嘴唇,满眼惊恐的看着他,那样无助的姿态,仿佛对方已不是往日里亲切和蔼的兄长,而是,恶魔。
“你来找我何事?”男人耸肩一笑,神情自在,剔骨刀尖锐刺目的光刺痛她的双目,却第一时间唤回了她散落的理智,意识回归,她想起现在立足此地的原由,是因为——
“阿、阿棠……”颤抖的声音似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强自压下那倾巢而出的惊悚,努力的克制住目光不往那垂死的少年那里看,隅枕雪感觉她像行走在刀刃上一般,举步维艰。
后悔麽?竟然一时想不起来。是因为连日来隅枕棠的颓废激怒了她,他发奋努力,却掩盖不住日渐憔悴的形容,父亲问话的时候甚至会神情恍惚,她惊怒隅殷色对他致命的吸引力,也恼恨他的不争气……争吵频频发生,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在入夜时分荒僻的院子里,她无数次看到他野兽般通红的眼睛,那挣扎在爱情和现实里痛苦的表情,他忘不掉那少年,越是想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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