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韫曦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将手中案卷往桌上一丢,埋怨道:“朕也想多陪陪他,可他总是放心不下朝政,朕也只能想想而已。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不妨多劝劝,兴许他能听你几句。”说罢,竟头也不回的走了。
史逸君听得只想翻白眼,心道:“你们俩也算得上青梅竹马,大了比我还粘,吃我什么醋。”但是想归想,皇帝开口下了令,总不能不接着。事不宜迟,史逸君直接在内宫外请守门的小太监通报来访相王。他原以为闻静思不肯见,等了一刻,小太监便恭敬地将他请入内宫的小书房。书房不大,中间立着一道珐琅四友图宝座屏风。史逸君刚一踏入,屏风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史大哥,请坐。”
史逸君愣了一愣,意会过来这屏风的用处,微微一笑,道了谢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屋内只有他二人,甚至一旁小几上已有茶盏糕点,看来是早已交代了不许有人打扰谈话。史逸君微微一笑,开口道:“阿思在宫中过得可好?我与伯父共事这几个月,虽不常听他提及你,可每逢说起,总见思念之情。”
闻静思不料他提起父亲,想到自从怀孕四个月后便不曾回家,仅是雁迟来往传递消息,心中忽来一阵愧疚,开口道:“我许久未见父亲弟弟,听阿迟说,父亲身体一贯健朗,阿云却惹上风寒,病了十来日。我在宫中过得极好,事事顺心顺意,只有不能回去尽心孝道,是个遗憾。”
史逸君笑道:“自古忠孝难两全嘛。”屏风后好一阵没了声响,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重,心里直道:“若在七八年前这样调侃阿思,定会见他满面通红。如今半天不说话,指不定想对策哪,可恨这屏风碍事。”他有心说几句别的缓和气氛,却听闻静思道:“你今日专程来取笑我么?”声音平稳,似乎还带着点笑意。
史逸君清了清嗓子道:“我见你整日闷在宫中,怕你难熬,过来看看你,怎么就成了取笑呢。你虽然不是个爱玩乐的,也不至于喜欢这种相夫教子式的生活,趁着朝中近期无事,何不让皇上多陪伴你。这几日天气晴朗,去清凉寺赏梅也十分适宜,你若不喜这个时候外出,让皇上陪你去相府小住几日也好……”他话未说完,闻静思带着笑意的声音就从屏风后传了过来;“莫非陛下嫌我不近人情,要史大哥来做说客?”
史逸君微微一怔,叹道:“我只是觉得你现在应该多让皇上陪在身边,而不是要他整日处理朝政。他既是一国之君,也是一丈之夫,既该统领群臣,也该享受夫妻的乐趣。”
屏风另一边久久无声,直到史逸君等得有些烦躁,准备起身探查,闻静思才缓缓开口道:“史大哥,我既然誓与陛下白头偕老,便绝无后悔的道理。只是比起丈夫之责,帝王之责更为重要。他已为我破了太多先例,担下太多臣子的责难,我如何能够次次都心安理得接受这灼灼真情?史大哥,陛下既然要与我一世相守,往后时日长久,又何必在意这片刻的陪伴。”
史逸君听了沉思良久,忽然想起一事,反问道:“我听雁迟提过皇上曾打算封你为后?你一直坚决不受?”
闻静思一手轻轻抚摸高隆的腹部,双眼微现迷离之色,记忆似乎回到了从前:“史大哥,在这个事上,我从未和别人说过心里话,既然你今天问了,我便讲与你听。其一自然是不愿闻家出一个惑乱宫闱的佞臣。其二,若我进了后宫,按制不许干政,这就是要我放弃权力与抱负,将一生托付给陛下,对他与我来说,这负担都太过沉重。与其手握内宫寸土之喜乐,不如放眼天下万民之悲苦。若要让他此生唯我一人,只有勤恳朝政,让自己变得不可或缺,决不辜负他半分期望,与他齐头并进,互相扶持,相濡以沫,方能执手同老。”
史逸君听他一席话讲得这般长远,心中大为震撼,不禁感慨道:“原来你也有心机城府,只是你把握了大局,可曾考虑过皇上真正想要过怎样的日子?”
闻静思敛下眼睑,心口微微闷痛。“我自然明白他的打算,只是还未到时机。我欠他的,会在它处加倍补上。”
话以至此,史逸君再无可劝,两人换了话题又聊了会家常,闻静思稍觉疲倦,便起身告辞回去休息。史逸君连忙道:“你身子不方便,我送你回去罢。”径自绕过屏风。只见闻静思背对着他,一手扶着椅子旁的小几,一身雪白的裘皮夹袄遮不住巨变的腰腹,侧过来的半张脸眼眸明亮,嘴角微扬间尽是无奈。见到此景,任是史逸君平时能说会道,竟不知如何开口。
闻静思微微颔首,轻声道:“史大哥请留步,你我就此别过。”
史逸君目送闻静思进入内室,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再也不是十数年前的那个闻家长公子,两人的距离再也不仅仅是一道屏风的阻拦。十数年的分别,他已经学会了用手中的权力去实现孜孜以求的抱负,学会了用长远的目光去计划两人的将来。只看这十数年光阴,他变了许多,可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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