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守打了个冷颤,从地上爬起来,郁闷地将盆子一脚踢开。“出师未捷身先湿。长使英雄水满襟嗷嗷嗷!”
萧守只能湿哒哒地跑去烧水,准备洗澡。好在他起得够早,还不至于误了诗会。
而在琉琰城内的有人起得比他更早,洛子枯侧躺于榻上,华贵的衣服迤逦开来,优雅堂皇。修长的手执着一方纸笺,看得很是认真。
“【辰时至巳时】手脚缚沙袋,于后院跑跃滚跳,毫无章法。沐浴后于院中读书,沙袋未解。将《史记》读完,《诞皇山水概要》已读完一半。随笔批注若干,记笔记若干。然内容诡谲,如《诞皇山水概要》大漠一章,留玻璃两字及诡异符号若干。”
【午时】练字,临帖。兴起时,偶尔低唱,然五音不全。
【未时】小寐。
【申时】解手上沙袋,执《诞皇山水概要》去聚贤茶楼,其间与十多位公子交谈甚欢。交谈内容多指向琉琰城的商政势力。被人占便宜数次,毫无反应。
【酉时】逛街,购得书册若干。再次去那家杂货小店,似有盘下之意。再次去那几家铁匠铺,询问定制物品的打造情况。
【戌时至亥时】手脚缚沙袋,于后院跑跃滚跳,依然毫无章法。沐浴后安寝。其间胡言乱语数次,如‘哼哼哈兮,快使用双节棍’……”
“子枯~我就要走了,你都不送送~”一阵让人寒毛倒立的声音传来。
子枯抬了眼,看着眼前一身大红衣袍的男子,淡淡开口:“慢走不送。”
立于子枯身后的一白衣女子也开了口:“撷英,你不是昨天就该出发了么?”
撷英看着女子,心情很好的一笑:“珞珈也在啊,什么情报非要你亲自来送。”
珞珈瞥了他一眼:“不过是顺便送过来罢了,这种小情报哪用得着我亲自动手。”
撷英嬉笑着地走上前来,抽走了子枯手中的纸:“嗯……又是他的情报呢……子枯动春心了么~”
子枯不以为然地笑笑:“萧守远比你我所知道的更为有趣。我很好奇,他执意离开武刑空,却也不寻找自己的家人,究竟是想要得到什么呢?”
珞珈看着撷英手中的纸,开口:“萧守此人的确怪异,今日诗会想必会很有趣?”
子枯:“或许。”
撷英把纸随手一团,再张开手掌时,只余下一堆粉末:“真不公平,你们两去诗会玩,就我一人要去做苦工。算了……反正我就是一没人疼的可怜孩子,我只要当好我的教主就成了。”
珞珈温柔地笑笑:“撷英,你自己小心。”
子枯也正色,看着撷英:“你这一去,可别杀得兴起误了大事。”
撷英很没诚意地应了两声,转身离开了。那红色的身影在旭日下,有如一簇即将燎原的星火,残酷而绚烂……
世界晃晃悠悠地爬到了巳时(上午9时正至上11时正)。芙蓉阁外不时赶来一两辆马车,转眼间,又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门前,马车上下来一翩翩少年,一袭藏青儒衫,平添几分成熟的味道。发丝松松束在脑后,明明是与衣服很不搭的发式,却依然让人觉得养眼。人类对美人这种存在总是格外宽容。
萧守立在院落前,有些惊叹。眼前的院落被一人高的木栅栏所围绕,精致的木刻勾勒出华丽的形状,古朴却又美丽。五色石子铺就的小路延伸入院内,路边的绿树在路上投下斑驳的阴影。此时已有人三三两两在路上缓缓前行,朝阳偷描的剪影,在他们身后,悠悠随行。树下,满满的都是鲜花,红似火,柔似云,香似酒。晨色在蓝天白云下优雅地舒展身躯,一束光,就是一圈妖娆的天地。
萧守轻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媳妇熬成婆的感慨。诗会啊,多么美好的存在。多少穿越前辈就是在诗会上一鸣惊人,然后勾搭才女,招徕小弟无数。在这个架空的时代,吟诗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啊~千古绝句那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绝对没人来追究版权问题。
萧守似乎看见一个高台缓缓升起,自己立于高台之上,衣袂翩飞,天下读书人无论老幼皆拜服在高台之下,天下才女挥舞着方巾争先恐后冲向自己。自己缓缓环视一圈,幽叹一声“高处不胜寒啊……”于是天地间回响起合音“公子高才,我等拜服~”
萧守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企盼中,递上帖子,随着前面的人步入园中。不久,便看到一片荷塘,荷塘边引出一条浅溪,一直引到不远处的一座凉亭里。浅溪两侧都摆了几案,一侧将近有五十张,几案上摆着瓜果糕食与文房四宝。中游的座位上已有了人,神色间颇为兴奋。
萧守想了想,看这阵势多半是要玩流觞曲水,那凉亭里的位置应该是留给最有地位的人的,所以位置肯定是越靠近凉亭越好,若是隔得远了,恐怕是连半点露面的机会都没有了。萧守思索着,往前面的位置走去,但却并不打算坐下,古人位置分尊卑,若是坐了不该自己坐的位置,反倒引人嗤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在前面抢上个位置呢?
萧守眼角扫到有一行人正往这边走来,眼珠一转,站定在一个位置前,盯着几案良久。很快,一小厮来到萧守面前,殷勤问道:“公子?可是有何不妥?”
萧守看着小厮,温和一笑,开口:“在下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小厮:“为何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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