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好,先生平日给的薪水已经足够了,宅子我会时常过来打扫的,盼着先生能和少帅一起回来。”
“空着也是空着,罢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大衣多拿几件,南京这么冷,上海怕是也好不到哪去。”
像是搬家一样收拾了两大箱行李出来,码在客厅里,只等着拿了票就好出门。女佣回来却说这两日出去的火车票都卖光了,怕是要再等上几天。
苏斯年虽然失望但也无奈,多等几日便多等几日吧,好事向来多磨,一想到自己马上要和周墨钦见面,他就止不住的激动。
只是,那时的他不知道,命运竟会如此多舛。
民国二十五年冬,十二月三十一日,如洪水猛兽般的日本人攻占了南京,在南京大肆杀戮,造就了一座血染的都城。
漫山遍野的哀嚎,触目惊心的血红,惨绝人寰的画面。苏宅在租界区,暂时没受到波及,苏斯年被困在屋内,寸步难行。手里握着的是一个月前周墨钦最后一封信件,言及他要去香港一趟,苏斯年不知道他回来没有,也不知道上海如今是什么情况。
心急如焚的时候,时间就仿佛格外漫长。隐约间,苏斯年似是听到了门外的吵嚷声,他想着日本人终究是波及到了这里。却不曾想女佣开了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人。
“阿宝?”苏斯年诧异,阿宝身后跟着的赫然是一群日本人。
“师……师哥……”阿宝低低唤了一声,便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他身后一个人将他一把推开,凑到苏斯年面前笑道:“云先生,日本皇军刚来的藤田太君很喜欢中国戏曲,想请你去司令部为他唱一曲。”
看着眼前人模狗样的汉奸,再看一眼唯唯诺诺躲在他身后的阿宝,苏斯年只觉得一阵恶寒,他别过脸,冷冷道:“我从不为日本人唱戏。”
汉奸似是被扇了一个耳光,虚假的笑容收了起来,阴阳怪气道:“云先生可想好了,皇军那是看得起你才叫我来请你,别给脸不要脸。”
苏斯年看也不看他,牙缝里吐出一个字:“滚!”
那汉奸也不再客气,一挥手,招呼了几个日本人上去抓住了苏斯年,苏斯年本就不会功夫,此刻也毫无反抗之力,他想着自己就算被强行驽了去也断不会为日本人开口,最差的结果不过是一死,又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爹娘,想着无论如何死的时候也要亲手杀死一个日本人。
只是他想过了自己会面临的千万种死法,却怎么也没想到,到头来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藤田是个变态,他将苏斯年抓了去,先是命令他为自己唱曲,谁知苏斯年宁死都不肯,他便绑了他的手脚,在他身上做尽了侮辱之事,最后捧着他的脸,用蹩脚的中国话猥琐道:“长的这么好看,放你去死岂不是浪费了。”
从此后,苏斯年便开始暗无天日的生活。他被藤田关在一个黑暗潮湿的地牢里,用铁链绑着,捆住手脚,让他无法动弹,每隔两个时辰会有人带他去一次厕所,每日只给他进少量的粥食,保证他不被饿死的同时又让他浑身无力,无法逃走。苏斯年绝食不吃,便有人强行掰开他的嘴,将白粥灌进去。大部分时间他是在地牢度过的,偶尔藤田心情不好,便会让人将他带出地牢,梳洗干净送到他的床上,在床上苏斯年依旧不是自由的,受尽折辱却求死无门。
他坐在地牢潮湿的地上,仰着头看着高墙上唯一透进光亮的小窗子,想着外面如今是什么情景。今天他在藤田那里听到了周墨钦的名字,藤田说,周墨钦回了南京,满世界在找他,但是他不会把他交出去,并且会让人告诉周墨钦,梨园的人全都死了,没有一个活口。
没有一个活口。
不知道周墨钦听到自己的“死讯”会是什么表情,他是何时从香港回来的,又是何时回的南京,他是不是还是以前的样子,胖了还是瘦了,这些他全都不知道。
但是他宁愿周墨钦相信自己已经死了,这幅模样的苏斯年,再没资格站在他的面前。
纵然他多想好好的站在他面前,笑着问一句:“别来无恙否。”
哭是哭不出来的,从进这地牢的那一天起,苏斯年的心就已经死了。
舌头先前被自己咬掉了一块,现在勉强能说话,却是再也唱不出婉转的曲子了。
云子苏,世上再没有云子苏。
第10章 10
壹拾
不知被关了多久,只看月亮圆了一轮又一轮,世上换了另一处光景。
这一日,苏斯年如往常一样看着那扇小窗发呆,窗口有只小鸟落了下来,叽叽喳喳的叫着,叫了一会儿或许觉得无趣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那一瞬间,苏斯年突然觉得再也见不到周墨钦了,与这个念头同时升起来的还有另一个可怕的念头。
藤田喝了酒,唤他去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苏斯年披一件长衫,被人押着走在过道上,寒风吹过,有些瑟瑟,不过他早已感觉不到了。
屋子里满是酒气,苏斯年自顾自在小桌旁坐下,环视了一圈,藤田和衣躺在床上,他随身佩戴的军刀就在腰侧,泛着银光。
苏斯年想了一会,倒了一杯茶缓缓朝床边走去,他看着藤田醉醺醺的样子,心里一阵恶心,勉强压下,他缓缓弯下腰,道:“喝杯茶醒醒酒吧。”
藤田甚是惊喜,这是这一年多来苏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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