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单收回视线,走到男人那里,“刘捕头,可不可以送我回府?”
刘楚给他一个后脑勺,“没空。”
黄单拍拍长衫,往另一处走,他没回头,知道男人在后头跟踪,是想查查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片刻后,黄单站在西街。
脚下的道路不算宽,却很长,看不到头。
黄单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叫卖声此起彼伏,摊位和商铺从街头摆到街尾,有胭脂水粉,玉器字画,各色小吃等,不时有挑着担子的小贩穿过,满脸风霜。
西街赶不上东大街繁华,市井味儿更浓。
黄单听到了咿咿呀呀的声音,从戏院里传出来的,里面的戏子们在唱戏,唱着她们自己的酸甜苦辣。
这条街上不光有戏院,还有青||楼,白天没开业,不是大门关着,就是下人靠在门框上,无精打采的打哈欠,晚上才是他们一天的开始。
黄单发现叶蓝上次提过的那家裁缝铺关门了。
他在门外站了会儿,有好心人路过,说裁缝铺老板一家都回乡下去了,像是避灾逃难。
能避是最好的,黄单就避不了,他还得上赶着往妖出没的地儿凑。
路过一个水煮摊点,黄单闻着一股子香辣的味儿,脚步一转,人过去了。
穿一身黑色粗布衣衫的小老板在大锅前麻利的捞面条,抽空一瞥,露出憨厚的笑容,“小哥,您是一位,还是两位?”
黄单说,“一位。”
小老板说,“那您往左边走,有位置。”
黄单找到空位坐下来,他坐在凳子上等着,视线四处扫动,摊位被一个半圆形的木桌围着,里面有一个大锅,端在炉子上面烧着,锅里放着几个竹子编织的小篓子,都堆满了客人要的菜,香味四溢,后边的篮子里有很多菜,荤素都有。
这小摊上的水煮都是搭配好的,没有选择,一般人都不会挑三拣四,真要是有什么忌口,也会主动提。
小老板忙中有序。
黄单看看面前的木桌,虽然收拾的很干净,却透着陈旧的年代感。
桌上放着碗碟筷子,还有辣椒,咸菜,几个人正在埋头吃着水煮,被辣的伸舌头吸气,又擦掉眼泪继续吃。
黄单支着头,瞧见不远有两个老师傅蹲在剃头担子边上等生意,客人们是吃个饭,再剃个头,或者是先剃头,换上新发型再吃饭,怎么都行,高兴就好。
不多时,小老板从锅里拿起一个篓子,将菜倒进大碗里,端给黄单,“小哥,您慢用。”
黄单从筷子筒里拿了双竹筷子,把碗里的面条翻动几下,夹了荷包蛋咬一口,嫩嫩的蛋白和软糯的蛋黄一同入口,好吃。
小老板擦桌子的手一顿,眼珠子瞪圆,“您,您是宋少爷?”
黄单吃着蛋,“嗯。”
小老板忙点头哈腰,“宋少爷您慢点吃,不够就支会小的一声,小的立马给您煮。”
黄单说,“够吃了,你忙你的。”
小老板又笑起来,“好勒!”
木桌不太结实,人往上面一趴,感觉随时都会翻掉,黄单吹吹面条,往嘴里送,他边吃边注意着,怕桌子掉下来,水煮撒了。
这镇上发生了几起命案,有人的地方,就有舆论。
黄单吃个水煮,都听到旁边的两位在那互|咬|耳朵,嘀嘀咕咕的,一个说不能在镇上住下去了,想投奔亲戚,可是不知道亲戚愿不愿意收留他那一大家子。
另一个说这世道,哪儿都乱,就没有太平的地方,瘟疫,饥荒,土|匪,强|盗,还不都是要人命的东西。
那两人唏嘘,活一天是一天吧,唏嘘完就化焦虑为食欲,干掉了那碗水煮。
黄单慢悠悠的吃着菜叶。
后头的刘楚倚着墙壁,腿斜斜叠在一起,站没站相,毫无正形,他隔一会儿就伸头看,青年还在那摊位上坐着,怎么还没吃完?
刘楚拿出怀表,啪嗒一声打开又合上。
快半小时左右,黄单离开摊位,刘楚从墙角走出来,小老板哎一声,“刘捕头,您等等!”
刘楚停住脚步。
小老板把锅里早就烧好的水煮倒进碗里,端给他说,“这是宋少爷吩咐小的给您准备的。”
那有磕印的青瓷碗里有满满一大碗食物,面条,牛肉,香菜,豆腐,豆干,还有一些在碗底下的,没见着,香味出来了。
刘楚面色古怪,“给我的?”
“是的呀。”
小老板笑着说,“刘捕头您吃完了,把钱付一下,还有宋少爷那份。”
刘楚,“……”
在刘楚黑着脸吃水煮的时候,黄单已经被宋家的下人带回了宋府。
门口的下人看到他,赶紧喊着禀报,宋邧氏被丫鬟搀扶着出来,“阿望,你没什么事吧?”
黄单说,“没事。”
宋邧氏回来后,就将府里的下人都派出去,下的死命令,哪怕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人,现在见着孙子安全到家,她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
黄单刚躺下,管家就向他通报,说是刘楚来了。
刘楚不是为一碗水煮的钱来的,他的来意是要人,“老夫人,宋少爷留洋回来,学识渊博,不是我等能够领悟的,我相信有他在,对案子一定会有帮助。”
宋邧氏说,“办案是你们专职人员的事,他只会舞文弄墨,别的什么也不会。”
“你们有需要宋家的地方,大可以直说,宋家会全力配合。”
这话一说,已经够给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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