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里的债都还清了,你爸妈前段时间已经把小卖铺关了,打算今年回老家去。”
“你爸妈怨我,他们该怨,是叔叔没有照顾好你。”
“对了,你妹妹上个月结婚了,新郎是她大学同学,婚礼办的很热闹,她怀了身孕,预产期在年底。”
“恭喜你,要当舅舅了。”
“小东西,你说奇不奇怪,你走了以后,一次都没有来过叔叔的梦里,可是叔叔竟然闭上眼睛就能想起你长什么样子,说,你是不是给叔叔下了药?”
“没良心,小王八蛋,你丢下叔叔一个人走了,还不来叔叔的梦里,怎么也不知道照顾一下叔叔这个孤寡老人?”
耳边的声音停了下来,张瑶看去,发现男人在拿手背擦眼睛,那声音更哑了。
“你说如果没有那场车祸,我们现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我们住在三层楼的大房子里面,养的小猫也长大了,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打理的很好,到了冬天,橘子树上结满了橘子,你可以吃个饱,还有书房里的那面收藏柜,放满了你喜欢的小玩意儿,要是没有那场车祸……那该有多好啊……”
“哎,几年前你走了,一次都不回来,叔叔一个人住在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当初叔叔不该偷懒,只给你折了九百九十九颗星星,没有折三千三百四十四颗,现在折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的吧,叔叔多折点,一个三千三百四十四不够,那叔叔就折上十个,百个,千个。”
“这颗星星折的不漂亮,叔叔再给你折一颗。”
戚丰在西裤口袋里摸了个空,他笑着摇了摇头,笑容里一片苦涩,“你看看我,连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回去给你折吧。”
“这个你先拿着,不准嫌弃。”
把那颗星星放在墓碑前面,戚丰摸了摸碑上的照片,指腹摩||挲着照片里的青年,“照个相都不爱笑,小气鬼。”
他蹲的腿麻了,好半天才站起来。
张瑶的脚迈出去一步,就听见了男人低低的声音,哀求着,“老婆,你能不能来看我,一次就好,算我求你了。”
墓碑静静立在细雨里,冰冷而又无情。
戚丰背过身,走着来时的路,他没有打伞,走的很慢,背影孤独寂寞。
张瑶把那只脚放下来,一步都迈不出去了,她靠在爱人怀里,捂住嘴巴小声哽咽。
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是一边拥有,一边失去,一边长大,一边遗忘。
到头来,能真正刻在记忆深处,不被时光侵蚀的东西不多,可能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一件事。
张瑶知道,她哥还活着,活在戚丰的生命里,刻在他的记忆深处,直到他老去,死去。
关于七月半的由来和传说很多,其中有一种说法是,那天鬼门关大开,里面的鬼魂会回到生前的城市,在自己死时的地方徘徊着,渴望在那里见到亲人。
天还没黑,xx街的路边就站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身材高大,穿着黑色的衬衫长裤,蓄着利落的短发,他的身上有一种难言的悲伤,与成熟刚硬的面容格格不入,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被吸引。
附近商铺里的店员和老板看到那一幕,都习以为常了,因为每年的这一天,他们都会看到那个不知名的男人,站在同一个位置。
有个别商户知道,几年前那里发生过一起严重的车祸,一个青年当场死亡,心脏和肝脏全被撞出体外,死相惨不忍睹。
而那男人就是那起事故中的幸存者。
目睹过那起车祸的人们现在想起来,还是会头皮发麻,按理说,在那种情况下,两个人肯定都是必死无疑,且死无全尸,也不知道青年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在死亡来临之际把男人推开,自己挡在了车前。
天暗下来,夜幕降临,起风了。
一家服装店里新来了一个年轻女孩,她不知道那年发生过车祸,也是第一次见到路边的男人,于是就好奇的问同事,“那个男的怎么一直站在路边啊?等人吗?我看他已经站了很久了。”
同事知道的不多,只说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人。
年轻女孩惊诧的啊了声,“不会吧?他看起来很正常啊。”
“正常?怎么可能!”
同事也是个女的,比她年长几岁,来店里的时间早很多,说话时的语气带着一股子社会的味道,“那种外形优秀,有魅力的男人,看一眼就会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我来店里三年,见过他三回,每年的今天,他都是一个人过来,什么也不做,就站在那里,从下午站到晚上,你要是在店里过夜,就能发现他站到第二天,这不是脑子有问题是什么?”
年轻女孩听不明白,“为什么?他不是在等人?”
同事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的脸色变了变,心说,那男人等的恐怕不是人,是鬼。
年轻女孩见同事不说话,就拉着她的手晃了晃,“怎么了嘛?你倒是说啊,话说到一半很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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