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驮天尊菩萨。”安若溪冲杨广使了个眼色,抬高声音继续问老船夫道,“老人家,但不知那菩萨要你交多少供佛钱才肯保佑你那六个儿子平安回家呢?这钱你存够了吗?”
老船夫苦着脸,摇了摇头,答道:“菩萨只能出钱布施再塑金身者,人人皆可全家团聚,凡布施十吊以上者,可保一生平安。老儿思虑着我家人口多,怎么着也得布施个十吊钱吧。活菩萨你是不知,连半个多月来我一人守着这座的渡口,统共才存下了不到半吊钱,离十吊的数还远着呢。”
安若溪听他这么,方知这老船夫并不是什么人的钱都要讹上一笔,否则也不会半个月才存下不到半吊钱,想到这儿,不禁回身打量了同行的杨广等人几眼,见他们身着寻常百姓惯穿的粗布短褐,手中牵着高头大马,虞孝仁、李浑、张须陀三人腰间佩戴着刀剑,单瞧模样,多半不像是善良之辈,这才恍然省悟道方才老船夫为何要狮子大开口,向自己一行六人索要如此高昂的渡资了。
“老人家,我们几个都是规规矩矩的行商贩马之人,这几匹马原是要贩到河北一带,卖与官家的。”安若溪双手扶起老船夫,温言向他解道,“我们赚几个辛苦钱也不容易,不瞒您,要拿出十几吊钱来渡河也确实是为难我们了。您看这样行不行,今日天色已晚,就烦您为我等另寻下个住处,歇息一夜,明天待水流平缓时再劳您将我等渡过河去,我们凑上一凑,好歹也能凑上个七八吊钱,权且当做渡资了。”
有先前那一吊钱白白送与了自己,老船夫一心认定安若溪也是位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对她的话哪敢违拗,连连点头道:“日后两位菩萨如见了面,还请活菩萨替老儿求求情,让我那儿子早些回家陪他的老爹吧。我这就领你们去村子里歇息。”
包括江陀子这样的老练人出面都没能劝得下老船夫,反倒是身为女流之辈,年纪尚轻的安若溪一出马,一切便迎刃而解,杨广不由得回想起了几天前在深山误入贼窝时,似乎名列第八位罗汉的匪赵才也对安若溪格外客气,心中一闪念,当下并没表现出来,而是与李浑等人跟着老船夫离开孟津渡口,来到了两三里外的一座村落里暂且落脚。
果如老船夫所言,这村子里除了被朝廷征召戍边的丁壮男子,即连老少妇孺也尽被所谓的三十六揭缔招了去,虔诚地礼佛去了。
几个人牵着坐骑跟随老船夫从村子东头走到西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老船夫将杨广、安若溪一行带到村西头的一座土地庙前,停下脚步,回身对安若溪道:“乡亲们都不在家,老儿不能领着你们破门而入,只好委屈活菩萨今晚在这座庙里将就一晚了。这条鱼就算是老儿孝敬活菩萨的一点心意吧,请活菩萨一定要收下。”
从老船夫的这番话里,杨广更加确定了,老船夫并非无良之人,他既不愿白白收下安若溪一吊钱,又不肯将自己一行安顿在村民空置的家中,和先前在渡口勒索钱财的表现前后叛若两人。
将老船夫前后截然不同的两种表现于心中暗自一对比,杨广不禁感叹道:佛家教化世人的力量真是无法估量啊!
不知怎地,他见老船夫对安若溪如此地虔敬、坦诚,忽然联想起了近半年前当自己刚刚穿越回隋朝时,父皇母后暗中指使人毒死了前朝末帝宇文阐,又借佛门高僧会真大师之口,将杀害宇文阐的凶手认定为来自南陈的妖孽,以达到嫁祸于人,激起前朝旧臣对南陈切齿痛恨的目的。
而此次自己离京微服私行,不出十天的功夫就接连在关中、关东遇到了极为类似的两桩怪事:有人假借菩萨的名义,于民间串连煽动,一个以挑起汉人对胡人的仇恨为目的,一个则以保佑从军丁壮平安无事为名,行敛财之实,不知这两桩怪事都隐藏有什么样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样想着,杨广随同行诸人一道进了土地庙,几个人分吃了老船夫送上的那条烤鱼,喂足了驴马和“黑将军”,虞孝仁、李浑、张须陀三个头沉,就地躺下后不多大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江陀子人老觉少,见杨广和安若溪两人进得庙来,俱是一副心事忡忡的样子,便主动凑到两人近前,问道:“王爷是不是觉得今天在孟津渡口遇到的这位老船夫行事有些古怪?”
杨广冲他点点头,转身向不远处坐着的安若溪望去,见她也是面带忧色,遂问她道:“若溪,你可是从老船夫的身上联想起了什么,不妨当着江老夫子的面儿出来,看看咱们是不是想到了一处去?”
“王爷,”安若溪盯了江陀子一眼,略一迟疑,答道,“我怎么觉得陪王爷一路走来,遇上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人,稀奇古怪的事,至于怎么个稀奇古怪,我还没想得太明白。”
杨广被她一连用了三个稀奇古怪来形容一路上遇到的人和事给逗乐了,知她不肯直言出心中的疑惑,多半是由于江陀子在场的缘故,便率先出了自己心中的不解之处:“我方才一直在想,这关内、关东的两尊菩萨会不会是同一尊菩萨?菩萨于民间广收罗汉、揭缔徒众,究竟意欲何为?若溪,你的稀奇古怪之人,稀奇古怪之事,是不是想的也是这些。”
安若溪见杨广当着江陀子的面儿,毫不隐讳,将自己两人于山中迷路,误入贼窝,后来在潼关宗团骠骑主将杨尚希那里得知了有一位菩萨在暗中串连,欲搞什么十八罗汉联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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