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而,陈武进入中军大帐,只见满地杯盏狼藉,魏少鲲端坐其中,正拿着小刀割肉吃。陈武向他作揖笑道:“我来的不是时候,搅扰魏将军用晚膳了。”
魏少鲲把手一挥,大声说道:“怎么?听陈大人的意思,我是不是该摆一桌酒菜恭贺您荣升呢?”
陈武听他话儿说得不像,笑道:“魏大人如此说话可就真真是折煞小人了。您是江北马步军都检点,辖制着这江北高阳、绥阳、嘉阳三府的兵马钱粮。我一个小小的高阳知府,何德何能怎么敢叫魏大人为我置酒庆贺呢?”
“什么,什么?”魏少鲲把刀子丢在一旁,张着嘴巴问他道,“陈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武笑道:“魏大人还不知道呐。方才又有京城流星快马到孤山堡,有圣旨要老王爷、魏大人跪接。听这位来的钦差大人说,皇上已经准了昭烈忠义王爷所奏,要拜您做江北马步军都检点,掌管江北钱粮兵马。”
“这……”魏少鲲脸上立刻泛起一团喜气,高兴之余就觉得自己扯诏书,打钦差的做法实在过火,自然也便顾不得什么归意已决了。于是,他对陈武笑道:“下午时,有殿前都太监夏公公来此宣圣上旨意,关于这江北马步军衙门的差事可是半个字儿也不曾吐露的,我一怒之下就……就冒犯了钦差大人。嗨,其实嘛,我个人的富贵功名算得了什么呢?就是替北府军的弟兄们不值。北伐之时,老王爷还有孙将军的二十万大军被秦兵铁壁合围在新丰,江南诸路兵马畏惧秦人刀锋,皆作壁上观之。唯独我北府将士,那夏公公来此却无有一点封赏,怎不叫这些为国效劳的将士儿郎们心寒呢?”
陈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夏公公之所以没有带来皇上恩赏的旨意,这是有隐情在其中的。”
魏少鲲愤愤不平道:“有何隐情?难道以我的功劳还不够在这江北独当一面么?”说着,他拂袖而起,气势汹汹地说道:“请与子lùn_gōng,可乎?”
陈武笑道:“请讲。”
魏少鲲说道:“统率三军,以疲羸之军抗拒强秦虎狼之众,能够以弱胜强,使秦马不敢图谋侵犯江南。大宋朝廷之中有谁能和我比吗?”
陈武说::“都不如您。”
魏少鲲又问:“治军有方,教战无差,能让部将士卒亲附主帅,畏威怀德,沙场之上战不旋踵,乐效死命。大宋朝廷之中有谁能和我比吗?”
陈武说:“都不如您。”
吴起说:“领万余北府降兵就敢北出中原,攻打数十万秦兵。以寡击众,克高台,夺偃城,破新丰之围,解江北危局。大宋朝廷之中有谁能和我比吗?”
陈武说:“都不如您。”
魏少鲲冷笑道:“既然江南衮衮诸公本事、功劳都远在我之下,可是他们的官位却在我之上,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陈武说道:“魏大人岂不闻‘疏不间亲’之语?方今天子年少,未经世事。国人对此皆疑虑不安,在上大臣不亲附,在下百姓不信任,正是主幼国疑之时。在这个时候,是把政事托付给您这位不知根底的客卿呢,还是应当托付给久经世事,值得信赖的在朝股肱老臣?这就是他们的官位比您高的原因啊。”
魏少鲲沉默了许久,心中想道:“果然是让李子民说中了,江南确存门户之见,而不量才用人!我在这里无出路矣!”
陈武见他不说话,还以为自己说中了要害,接着说道:“我听闻北方有雍凉铁骑,精锐无比,骁勇异常,有秦主御刀之谓。执掌此部兵马者皆为大秦皇室宗亲,外人不得染指半分。那江北大营也正是我大宋皇帝陛下的御用宝刀啊,将此部兵马交与您这么一个不知根底的北人统带,朝廷中有非议也是很自然的。这一次皇上授予魏大人此要职,也是老王爷累上保本举荐的缘故。”
魏少鲲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陈武又笑道:“关于夏公公的事情,老王爷叫我给您带个话过来,魏大人久在江湖,不知道这庙堂上的规矩,做出些出格的事情算不得什么。谁要是敢因此事妄言魏大人有谋逆之心,老王爷决计要以身家性命力保魏大人清白!若魏大人蒙冤被难,老王爷也绝不苟活于世!”
魏少鲲惊得抬起头来,瞪着眼珠子道:“老王爷……真是这么说的?”
陈武点头道:“确是这样说的。请魏大人勿要疑虑,快快随我去孤山接旨吧!”
魏少鲲的心思又被陈武忽悠得活泛起来,正在迟疑的当口儿。李子民从帐后跳将出来,指着陈武的鼻子,呵斥道:“好一出请君入瓮,汝诓吾贤弟上孤山,欲害其性命耶?”
陈武给他唬了一跳,问他道:“你是何人?”
李子民也不避讳,挺着脊梁骨儿,大声说道:“我乃大秦骠骑中郎将,雍亲王特使李子民是也。今来此劝说少鲲吾弟弃暗投明,归顺天朝!现在,魏将军已归附雍亲王,为我朝骠骑大将军,掌管我大秦十万雍凉铁骑。赵钦何许人也,凭什么对我朝大将呼来喝去的?”
陈武脸上登时没了血色,慌慌忙忙地就要逃离大帐。那李子民身后早就跳出几个随从来,手持利刃追上前去,劈手扯住他的衣领,一刀撅在他的心窝里面。陈武“啊呀”一声惨叫,七窍里面都迸出血来,横死在当场。帐外跟着陈布来的十几个随从听得帐中大乱,知道事情不妙,早就脚底抹油,一路小跑回孤山报信去了。
这着实出乎魏少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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