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胡家奴酒后明壮志
高幕僚月下诉衷肠
王德亮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了好半晌,才说道:“唉,机关算尽太聪明,糊涂啊糊涂!不说这个了,我今日叫你来还有一桩子北边的大买卖。”
“哦?”五姑娘听得有生意可做,精神头立刻提上去一大截,笑道:“不知道是什么买卖了?”
王德亮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书信来,说道:“前阵子有兴隆镖局的张黑五张总镖头修书至此,要与我‘天下堂’商量专营这南茶北运的买卖。”
“茶叶专营?”五姑娘接过书信展开来细细的读罢,坐在那里半晌无言。
王德亮说道:“张镖头在信中言道,‘城墙隔人不隔生意。’秦宋两国之间虽然多有争执,但说到底大江南北终究是华夏一家了,搁置争议,南北合作,互通有无,才能双赢……”
“搁置争议,实现双赢?”五姑娘冷冷的笑起来,说道:“这是那嬴秦皇室的一贯嘴脸‘穷则搁置争议,达则自古以来’嘛。”
王德亮莞尔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青花碗来,轻轻地啜了一口,在那里大发感慨道:“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闻于鲁周公,其后数百年间传扬南北,茶风日盛。那秦人起于胡汉杂居之所,以肉乳为上,而茶可攻肉食之膻腻,涤通宵之昏寐。是故有‘秦人不可一日无茶以生’之说,上至王侯,下至庶民,无不饮者。近来听说那嬴秦皇室于上林苑设置“北苑龙焙”专管江州一地的茯苓茶,美其名曰‘贡茶’。方今江南战事稍缓,百废俱兴,淮南、江南、两浙、荆湖、两江诸路植茶都有了成效,我‘天下堂’在东南九路的茶园遍及六十州二百多个县。我查看了各处堂口的度支簿子,仅仅江州一地,一年得茶已达到两干多万斤,茶利岁入白银五万两。正和元年,户部茶岁课就有二百七十万两之多。”
五姑娘葱指轻敲着大理石的桌面,说道:“我也知道茶贸有利可图,可是这兴隆镖局与嬴秦皇室关系紧密,是北方第一号的‘皇商’,与他们做这茶贸买卖收益固然是可观的,但朝廷那一边只怕有‘通秦卖国’的嫌疑了。”
“我也有此忧虑啊。”王德亮说道,“但是如今江南植茶十之七八皆在我‘天下堂’的掌握之下,若可以利用兴隆镖局在北方的势力,两下里联手垄断茶贸,得利就大有可观了。咱们生意往来就是为得图利,岂能因为那些个迂腐之见而废这一本万利之事呢?我的想法是可否让孙大人动用朝廷上的人脉从中说和一下,让朝廷不要横加干涉的才好。”
“他?”五姑娘只是摇头,默然半晌眸子豁然亮堂起来,笑道:“太爷,我倒有一个法子,可让朝廷闭嘴呢。”
王德亮说道:“倒不知道丫头有什么好法子啊?”
五姑娘说道:“我常听官人言道,江北之地平原千里,铁骑驰骋正得其用。怎奈军中缺马,将士儿郎虽有心杀贼怎奈秦马来去如风不得战机。朝廷偏安江东,不思进取,每年所购秦马多不过千余匹而已,如何足用?我朝西南黎、叙等五州诸蛮虽也出产果下马,但身短力小不能负重,难堪大用。如今那秦人雄踞北方,坐拥河套、燕云的养马之地。近年来,秦北水督师白奇又兴兵攻克虎城,破灭公孙一族而开地千里,夺占了关外最为紧要的兔毛川养马场,马畜弥山,牛羊被野。我自思既然秦人有马无茶,我江南多茶少马,那么咱们何不在江北广开马市,与北人进行茶马互换呢?”
“以茶易马?”王德亮也是连连称赞道,“如此甚好,孙大人有所不知,朝廷也为着购马的事情犯难,前者听老王爷说起圣上还为着购置军马的事情而大为不悦。兴武年间,我朝依姬周旧例以铜钱采购马匹,每匹折钱三十贯,以每年买马二万五千匹计算,耗资七十五万贯,非国家财力所能负担,此其一。铜钱大量流往江南以外地区,导致江南钱荒,于国家财政多有不便。此其二。更为紧要的是,秦人得钱甚多,足用之余悉销铸为兵以征讨四方,于我江南威胁最大,此其三。故而兴武末年,朝廷禁止以铜钱买马,改以丝绢买马。可是我朝二税收入的绸绢每年不足二百万匹,一匹绢值一贯,一匹马值三十贯,则需三十匹绢买一匹马,绢贱马贵,如此算来,每年买马二万五千匹,则江南丝绢的支出几乎占一岁二税收入的三分之一多,也是朝廷财力无法承受的。如今看来唯有茶货充足,又得嬴秦皇室喜爱推崇,故以茶易马才是我朝购置马匹,扩充战力的上上之选。咱们当向各位大人言明厉害,从而得皇上允许,于江北开设马市。”王德亮越说越兴奋,不禁有一些浮想联翩:“不但与秦人还有狄人、西疆诸国、都可广开茶马互市的,而且不单单茶马可以互换,陶器、丝绸、药材、皮毛、哈喇、呢子、毛毯、金沙等等等等,皆可做成生意的。”
五姑娘笑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还是先与兴隆镖局做一下试一试为好,要是搞得好了,不销咱们说话,朝廷也会广开马市的。”
“嗯,丫头言之有理!”王德亮连连点头道,“今年年末,那张总镖头要亲来府上与我详谈此事的。这里面茶马比价该如何定规矩,是至为关键的。我觉得这个规矩还是该拿到咱们手中来的,免得受他们的讹诈!”
五姑娘笑道:“这样只怕秦人不肯答应的。依我来说还是‘随市增减,价例不定’的老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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