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古被笑得胆战心惊,他愈发觉得这胡应昌真是豺狼一般的人物,自己还是不招惹这种人为妙,当下便远远地退到了楚玉的身边,省得胡应昌那厮野性发作再伤到了楚玉。
好在胡应昌狞笑了一阵子便又恢复了平静,他看着那堆尸体给火苗撩拨得半生不熟,便从腰间解下水壶,将满满的一壶水全浇到了火上,顷刻便有人的油脂夹杂着些许炭灰从尸体堆下面流淌出来。胡应昌把鼻头一歪闻得那股子焦糊气儿钻进鼻孔,赶紧用刀顺着那人油流淌的方向在地上掘出了个土坑,过不多时,那土坑之中已是油汪汪一片。
胡应昌把一双眼睛贼贼的打量上王知古身上,笑嘻嘻的招呼他道:“王公子啊,你那外衣借我一用。”
王知古本不欲和他往来,但若不依又恐激起他的性子来,只得很不情愿的脱下外衣扔了过去,并叮嘱胡应昌道:“这可是上好的江州蚕丝做的……古人有云‘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啊……”
胡应昌满嘴答应着,手上却毫不留情,“嚓嚓”几声便将一件好端端的衣服撕成了一堆破布。王知古是一个小家子气儿,不禁又痛又气,差点当场昏过去。
胡应昌捧着一堆破布坏笑道:“哎呦,哎哟,该打了,该打了!这上好的蚕丝怎么能用来当火把使呢?真败家!”说着,便要将那堆破布一股脑丢进身旁的火堆之中,几十两雪花银就这么化作青烟往夜空飘去。
几番被这猢狲当猴耍,王知古终于怒发冲冠了,吵着要上前与那北方佬拼命,幸亏楚玉从一旁拦住,王知古总算没有做打狗的肉包子。
任那边王知古怒火冲天,这边的胡应昌依旧是气定神闲,忙着撕扯自己的棉衣、麻布衣作火把之用。
王知古余怒未消又要回身骂胡应昌以解心头之恨,一根火把早已递至眼前,别看胡应昌生的一副不拘小节的模样,做起手工活来却也不输于妇道人家。刚才还捧着一团破布,转眼之间变成了一堆火把,胡应昌又是一脸坏笑道:“对不住了,王大公子,胡某人在这里赔罪了。您大人有大量,实在罪过,罪过……”
顿时,一股焦臭之味顺着王知古的鼻孔直奔脑门。王知古差点给熏得晕过去。最可怜的还是楚玉,早已给折腾得筋疲力尽,此番偏偏又与“冤家”对门,五脏六腑又是一阵子翻江倒海,只是腹中早已无物,只得一阵阵的干呕。
胡应昌见这二人捂眼睛捏鼻子不肯接手,笑道:“这叫做‘天灯’,人油的味儿虽然不正,却也要比那烂草棵子、阿猫阿狗的油强多了。这小小的一勺儿便能烧上一天一夜,还亮堂。想当年我在塞北鹰扬府当差的时候就经常用啦……”
楚玉听得这话愈加觉得这天灯鬼气森森,更不敢碰了。
王知古也义愤填膺道:“非人哉!”
胡应昌难为情的咧了咧嘴,说道:“你们这些达官显贵们平时吃则珍馐美味,穿则绫罗绸缎,住则富丽堂皇,行则丽车华盖。眼中所见尽是太平盛世之景,耳中所闻皆是歌功颂德之声。便以为天下无事,百姓咸安。哪里知道小老百姓度日的艰难?那塞北之地天寒地冻,荒凉贫瘠,自不比中原沃土。只能长些烂草棵子,偏偏那地方的人又生的愚笨不堪,懒惰散漫,不懂操持生计,勤俭度日。只喜欢弯弓射雕,与人争利。成天不务正业,得过且过。生活自然是缺衣少食,穷困潦倒,连灯油都没得用。好在笨人自有笨法子。这些家伙们外出抢掠归来都要把虏来的人分成三六九等,身强体壮的便留下来当奴隶养着。那些焉了吧唧的便全点了天灯。”胡应昌斜着眼瞅着王知古说道:“像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白脸自然是上等的佳品,说不准可以‘伺候’大单于。”
“哎呦,想不到你小时候还真混得这样惨的呢。这这这还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啊……”王知古听得浑身打了个寒战,直庆幸自己没有生在那种鬼地方。
胡应昌突然脸色一沉,说道:“你们听着,这些狼凶残成性,不是什么善类。群狼更不是东西,老虎都要让他们三分。现在又值隆冬,狼崽子们找不到食物,肯定已是饿得发疯。咱们若是落在它们手里还能有个好?只怕连骨头渣子都没了。好在这天下畜生都怕正大光明的东西,这天灯就是咱们的救命稻草,能不能保命全仗它了。你们都把公子哥、大小姐的臭架子先收一收,小命都保不住了,吃点苦头又算得了什么?拿着!”
这时,来路上的野狼越来越多,远处绿幽幽的观点已经闪成一片了。那凄厉惨绝的哀号之声响彻着山谷。王知古与楚玉吓得面无人色,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这许多忌讳了,便拿了“天灯”随着胡应昌朝山谷深处逃去。
再说那五姑娘在林子里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却毫无结果,只落得个空手而归,却把那些个镖师挨着个儿重重的赏了二十皮鞭,一两银子也不给。
五姑娘昨夜被胡应昌重伤,这会儿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饭也不吃,茶也不进,听得外面鬼哭狼嚎,依旧是后悔不已,连连责备自己鬼迷心窍出了这种馊主意,害得知古生死未卜。一想到这痴儿独自在外,磕着了碰着了怎么办?饿着了累着了又该如何?那泪珠子就顺着粉面淌个不停。
那王知节也是一夜未归,这会儿还不曾回来。五姑娘焦急万分的熬到了天亮,忽然有探马来报,说是林子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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