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垂眼看着屏幕上波动的曲线:“他醒了。”
“知道了。”沈夜低头翻阅着手上初七带回的材料,“让他亲自来跟我汇报。”
“是。”
“怎么?还有话说?”
“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的梦境?”
沈夜不屑道:“喔?他也会做梦?”
“只是猜测。近几次维护我发现他的脑电波在进入休眠模式的时候,出现了之前没见过的波动。”瞳又看了一眼初七的脑电波记录,“需不需要提取他的思维?”
“一只听命行事的狗,就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造次,不值得你费心。”沈夜放下了手里的材料,“太阴那边的事,你处理得怎样了?”
“十一彻底损毁,回收价值不大,因此我只带回了其他人。”
“堂堂高阶祭司,竟然被下界人玩弄于股掌。”沈夜冷哼一声,“从十一的表现来看,你的新技术似乎不太稳定。”
“一时失误,日后我会加强对六号的监控。”瞳的视线转向沈夜,“还是大祭司希望彻底清洗他?”
“算了,维持现状即可。那个叫乌程的,有没有问出些什么?”
“已经给他上了机器,他还是说当初传消息让巨门去送死的是贪狼的人,至于是谁并不清楚。”
“看来贪狼的手伸得远比我推想的还长,他死的不冤。”沈夜皱眉道,“巨门就是个蠢材,死了也好,省得让沧溟劳神。”
“……贪狼的人基本都被清洗了,是否还要继续追查?”
“不用,主谋已死,即便再有漏网之鱼也掀不起什么大浪。你的精力要留着做更重要的事。”
“大祭司是指另寻飞船安置点的事?”瞳缓声说道,“我想了许久,或许有一个地方足够合适。”
“哪里?”
“雷云之海。”瞳还要再补充,被访客提示铃打断了后续的话。
沈夜瞟了一眼传感屏:“你先回去,这事再找时间商量。”
“是。”瞳向沈夜躬身行礼后退出了房间,与候在门口的初七擦肩而过。
初七一进门便单膝跪在沈谢手边:“属下见过主人。”
“他们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
“应是从极之渊。”
“去取最后一块昭明碎片?”
“是。”
沈夜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台面:“他们找到了合适的合成者?”
“乐无异随身剑灵禺期与昭明渊源极深,有他随行,合成剑身应该不难。”
“好,你继续跟着他们,有消息即刻回报。”
“是,主人。”
“……你这次下界收获颇丰,辛苦了。”
初七更深地垂下头:“属下不敢。”
“不敢?”沈夜似笑非笑地看着初七,“抬起头来。”
“主人?”
“你要对我说的,就只有这些?我以前……可不是这么教导你的。”
初七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的沈夜与捐毒的幻象在他的视界中交错重叠着,竟让他生出从未有过的慌乱:“主人……”
“说说看,”沈夜噙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挑起初七的下颌,“你见不得人的妄念。”
初七的眼睛原是深不可测的无波枯井,却在呼吸相闻距离下的逼视中,逐渐荡起了波澜,他不敢别开视线,就只能任由沈夜的身影霸道地占据了他视野的每一寸角落。出于影卫的本能,初七的心跳与脉搏仍旧是平稳的,他定了定神,如往日一般冷淡而机械地讲述着那些支离破碎的梦境。沈夜的手在初七单调的话语声中越捏越紧,到最后初七几乎是在挣扎着吐出每一句话,他在难以忽视的疼痛中说完最后一个字,如释重负地垂下眼帘。
沈夜猛地松开手。
初七恭敬地跪着,视线流连在沈夜绣着繁复花纹的祭袍底端。
“好……很好。”
“主人?”
“如果我告诉你,那都是真的,你作何感想?”
“……”
“我要你不见天日、要你杀害无辜、要你做尽从前你不甘愿做的一切脏事,”沈夜的手重新覆上初七的脖颈,“而你……无话可说?”
“……属下不会背叛主人。”
“不会,还是不敢?”
“属下甘愿侍奉主人左右,成为主人的利剑与护盾……属下绝不会背弃主人!”
“不会……很好,”沈夜收紧的手指下,初七的皮肤泛起鲜艳的红色,“这百年来,本座谆谆教导、循循善诱,为你花费多少心力……你怎么敢?!”
“绝不……绝不会!无论发生何事,属下绝对不会背弃主人!”
沈夜的指甲陷进初七的皮肉,仿生循环系统被外力掐破,温热的维温液一点点沾湿了沈夜的手指,他恍然回神,随即丢开初七,像丢开一片不堪触及的回忆:“去找七杀。”
初七温顺地向沈夜行了一丝不苟的告别礼,任由漫出的液体浸染着他的衣服:“属下告退。”
沈夜疲惫地挥挥手,不去看他离去的背影。
早已等候在闭思间的瞳看到初七的惨状,别有意味地挑起了眉尾:“他又犯病了?”
初七沉默而笔直地站着,是一尊无可挑剔的杀戮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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