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晴澈,描摹出微尘凌乱的舞迹,他被牵着走在空旷的长廊中央。沉重的斗篷如同影子一样紧密地缀在他的身后,金线织就的花纹在被映照得熠熠生辉。廊边细长的窗页次第关闭,像被挤压的风琴琴箱,一折折地收紧在衣摆的末端。
长长的走廊尽头,垂着华丽的帷幔,年长祭司松开他的手,毕恭毕敬地朝帷幔后方行礼:“紫微殿下,人带到了。”说罢,年长祭司回身,将他拉到帷幔前,鼓励性地朝他笑笑,顺着来时的长廊退了回去。他孤零零地站在厚重的幔帘下,心里生出隐隐的慌乱。
“进来。”威严的男声自帘后传来。
他踌躇着,将幔帘掀开一道窄缝,小心翼翼地挤了进去。
帘后是一间异常宽敞的大厅,厚实精致的地毡自他脚下铺陈而起,直延伸到厅正中拱起的神台宝座下。宝座上的男人身着样式繁复华美的祭祀袍,静静看着他。
他垂着头,踩着地毡一步步走近,直到神台阶前才停下:“见过紫微殿下。”
“抬起头来。”男人命令道,“告诉我,你是谁?”
他依言抬起头,久违的熟悉容颜映入眼帘,恍惚如同隔世,突如其来的涩意哽住了他的喉咙,覆满他的眼瞳:“老师,是我……谢衣。”
骤然而落的水珠将石板上的微尘砸出了一个坑。
“你在难过?”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关切地问道。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人扶着,站在一条长长的回廊里。回廊两边的窗户上挂满雪白的引魂灯,每每有风吹过的时候,灯笼左摇右晃,像极了悬在藤蔓上沉甸甸的花骨朵。
“你流泪了,是在难过吗?”
“我没事,不用担心。”
“可是你哭了。”对方露出疑惑的神情,“哭……不就是意味着难过么?”
“不是的,”他的眼睫上还沾染着湿意,唇角却缓缓地勾起一个弧度,“哭和悲伤没有必然联系”
“……不懂。”
他温柔地拍着那双扶着自己臂膀的手,目光描摹着对方过分熟悉的脸庞:“不急,慢慢你就会明白的。”慢慢你就会明白,不是所有的泪水都代表悲伤,不是所有的笑容都代表喜悦……不是所有的诺言都能够实现,不是所有的挚爱都会到白头。
“我听神女说,你明天就要走了?”那人的眉宇间似有忧愁,“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我们还会再见么?”
“不知道。”
“可不可以不要走?”
“……不知道。”
“我会按照你的话做记忆移植,去大漠捐毒,你可不可以不要走?”那人焦急起来,“谢衣,可不可以不要走?”
反复的恳求声声敲打着他的耳廓,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卷起一个个漩涡,将久远的回忆搅扰得支离破碎,尖利的记忆碎片边缘划过脑海,让他几乎头痛欲裂。
“破军?破军!”自天外而来的声音蓦然在耳边炸开,“醒醒!快醒醒!”
眼前的景象忽然变得模糊而扭曲,他伸出手去,试图抚上那人惊惶的面容,却在两相触碰的瞬间被巨大的不可抗力弹开:“锦夜!”
“锦夜!”他在百年后纪山的隔离室冷汗淋漓地醒来,“锦夜!”
强行中止注灵程序的易岁生抱臂站在一旁:“你果然是疯了吗?”不等对方回答,他又道,“如此多的记忆数据,不渐进接收,贸然一次性全部输入,我看你可能原本就是个疯子。”
岳锦夜浑然不觉似的,挣扎着扯掉了身上的束缚带,一把拉住易岁生:“我问你,百年前他是不是亲自去过捐毒?!”
“他?沈夜?”易岁生冷笑,“大祭司的行踪,我怎么可能完全知晓?”
“……是我有欠考量,”岳锦夜冷静下来,转而问道,“岁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只是去我所知道的你的几个据点碰运气,好在结果不算太糟。不得不说,你设在门外的禁制,对于我来说弱爆了。”易岁生的表情慢慢地凝重起来,“我急着找你,是为告诉你一件事,飞船上的源地燃料……马上就要耗尽了。”
“什么?!”
“所以你之前承诺过的办法,你想起来没有?”
岳锦夜摇摇头:“我只读取了一部分记忆,还没接触到核心。”他坐回注灵仪内,重新绑好了束缚带,“既然事态恶化至此,多说无益,你在旁协助我导入剩下的记忆吧。”
易岁生沉默地看着谢衣封闭了注灵仪舱门,目光越过房间的落地窗,望向晨曦中那弯即将消失的残月。
瞳开启了远程监控模式,走出工作间:“一切顺利,六号已按设定告知他飞船能源即将耗尽。”
“很好。”
“我记得很久之前,你曾经好奇过我的想法。”瞳看着面无表情的沈夜,“实话说,我现在也很好奇你的。”
“哦?”
“既然恢复记忆的谢衣与我们目标一致,为什么不能留着他?”
“呵,目标一致?他想要尽快斩除心魔,而我却还要等一个时机。你以为他会配合我们再饲养砺罂一段时间?”沈夜转过身,背对着瞳,“他已经背叛我一次,难保不会背叛我第二次……背叛,是我唯一不能容忍的错误。”
瞳回想起沧溟与矩木系统近日来波动不止的契合度,沉沉叹了口气:“是,我们确实还需要一段时间。”
“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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