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不是来找你们的。"原醇玉身形灵活,带着燕容跑得飞快,说话的间隙还有空回过头朝身后的那人做鬼脸,气得那人脸都红了,偏偏还不能拿他们俩怎么样。
燕容道:"明明可以悄悄进来,引了这么多人,怪麻烦的。"尤其还抱着酒坛子。
原醇玉却道:"就是要光明正大地进来,最好让元英长老知道我们来了。"
"这是什么理?"
"我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当然光明正大进来。既是来找元英长老,闹点小小的动静,正好知会元英长老一声,不是正好。"
仿佛是这个道理……燕容见原醇玉跑得顺溜,探道:"青鹏峰这么大,你知道元英长老在哪?"
原醇玉一点儿不谦虚:"你尽管放心,门中还没有我原醇玉不知道的事。"说罢一抬头:"喏。"
燕容随之看去,眼前赫然便是元英长老的居所了。
"我就保驾护航送你到这了。"原醇玉将酒全数给了燕容,"你去吧,我在外面替你把门。"
原醇玉这么说,倒不是不愿和燕容一块进去,而是元英长老座下弟子太多,已然将二人堵住。原醇玉手头空了,摸出剑来给燕容开了一条道,拦在燕容身后替燕容挡着剩下的人。
燕容没什么阻碍便到了元英长老居所的大门,手挨上门把,还未推门,那门自己就开了。
果真和原醇玉说的无异,二人公然闯进青鹏峰闹的动静,已经让元英长老知道。
燕容后脚踏过门槛,那门便又自己阖上。
原醇玉见燕容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对面前的青鹏峰弟子高高举起一只手喊停。
"怎么,知道怕了?"青鹏峰弟子自然少不了一番冷嘲热讽。
见到云尾峰弟子必然要刁难一番,已成了青鹏峰弟子公认的优良传统。
既然是陪着燕容来道谢的,原醇玉这回既不准备和青鹏峰弟子耍嘴皮子,也不准备在元英长老门外大打出手。原醇玉打断道:"诸位回神,都这个时候了,咱们之间的恩怨也该告一段落了。"
"什么意思?"
"你们还没注意到么?你们元英长老和我们朴山长老已经私下和好了,咱们还在斗,岂不像个傻子。"
青鹏峰弟子皆是一愣:"这……你怎么知道?"
"昨日元英长老不是还替我们云尾峰说话么,若是元英长老和我师父还在斗气,昨日在殿上元英长老落井下石还来不及,怎么会替我师父说话,护我云尾峰弟子?"
青鹏峰弟子一听,觉得挺有道理,可刁难云尾峰弟子已成习惯,总觉得就这么放过明目张胆闯进他们青鹏峰的云尾峰弟子不是他们的风格,况且追人追了一路,就这么顺着云尾峰弟子的话头下来也十分没面子,一时打也不是,退也不是。
原醇玉沉吟片刻,道:"你们要实在没什么事干,咱们就……"
门外青鹏峰弟子与原醇玉彼此僵持,这厢燕容已穿过前院,畅通无阻地进了内院。
元英长老站在内院,似乎专程在这等他。
燕容知道元英长老已经觉察他来了,便也不往前走了,站在院前远远的行礼:"晚辈谢过元英长老。"
元英长老缓缓道:"你不必感谢我,你救下我峰弟子,如今劣徒已去,无法再报你恩情,便由我这做师父的替他们还你恩情。"
元英长老语气平和,燕容却从这话中听出一丝沉重,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只好道:"长老请节哀。"
元英长老的弟子燕容记得,是除妖时遇上的男女。都是是明媚的性格,以至时至今日,燕容这破记性竟仍然记得。
燕容记得那男子方与女子争吵过,便大言不惭教他什么是在乎。在乎,便是她不在你身边一刻,你满心想见她;在一起的时候,只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她;她遇到危险,第一个冲出去保护她;无论什么遭遇,都能替她承担……
燕容那时对在乎一词依旧没什么概念,直到后来在山涧中,女子的泪淌在他手上。
原醇玉说过,他从小到大的愿望,便是有谁能为他哭那么一回。燕容那时不懂,如今想来,原醇玉想要的,或许便是那样的在乎。
"他们……令徒教会我许多。"记忆里两条活生生的生命化灰而散的瞬间在脑海中复苏,一下子梗在燕容喉间,燕容垂眸,"对不起,我没能救下他们。"
"你这孩子瞎愧疚什么?"元英长老摇摇头,"你自身难保,如何救得了别人。这便是小徒的命了。为正道而死,也不算白活一世。如今你也得了答案,便去了吧。"
元英长老说罢,便要往里走。
"长老且慢。"
燕容说着忽然朝元英长老掷了几样物事,元英长老回过身将宽大的袖子一揽,将那几样物事一一接过,原来是几坛子酒。
元英长老轻轻一嗅,讶然:"这是?"
"谢礼。"
元英长老好笑道:"我说了是替小徒还你恩情,你还给我谢礼?"
拿都拿来了,再抱回去好不麻烦。燕容这么一想,强行解释道:"这是云尾峰的谢礼。"
说罢,这才向元英长老告辞。
元英长老抱着酒坛子驻足片刻,缓缓揭开坛塞,提起酒坛,一仰头,酒入喉间。
他与茶相伴,极少饮酒。
此番难得纵酒,足足饮了一坛。唇齿间的涩意被酒香冲去,酒意涌入胸腔烧得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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