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半点,最后一跳,蓦然熄灭,黑暗的光夹杂着夜风特有的寒迤逦而来,她坐在桥栏杆上,垂下双腿,被风吹起的衣衫和头发,在最后的天光中变成一道镶着边的剪影,随即又被夜色淹没,变成一抹淡淡的影子。
许久许久,久到夜色都停寂下来,凝成一大团一大团的墨,微微的游荡着。她回首眺望着夜色中的小镇,安静静地,灯火俱已全息。
她起身,沿着另一条小巷,往镇里走。她记得在这条路上,他们曾手拉手在黑暗中奔跑。
她慢慢的走着,踱到了一处房子旁,静静地站定,远远的凝望。
那座二层的小楼已经有些陈旧了,在黑暗中显出佝偻的身影,她以前曾多次站在这里看着少年从二楼窗户里对她招手,而后一路鸡飞狗跳的从楼上疾奔下来。
夜色渐冷,她在微微落下的露水中转个弯,沿着一条熟悉的小路向前走。然而走到尽头时,她却又定住了,一步也不敢再向前。
她在街头停了许久,久到头发和眉眼上都凝结了一层薄薄的露水,久到天光转亮,她听见鸡鸣,听见清风,听见整个城市慢慢苏醒过来的声音。
早上的第一缕阳光搭在她肩头,她抬头仰望着干净纯透的晨空,就像是仰望着少年光风霁月清透无暇的眼。
最后她转身,绕至远道,又去了那座寂静的白石桥,她坐在桥上看太阳升起,明晃晃的光带着温柔的暖意落在她心底,升腾起一片悠远的薄雾。
她抬头远眺桥的另一端,那里有一片高高的山岗,山岗上刚从夜色里苏醒的草木葳蕤着,在清浅的阳光下安静悠闲地摇摆着。
她突然站起身,沿着那条可以铺满夕阳的街道往回走,又到了夜里她驻足不前的巷头。
有风从转角处传来,清爽爽的,不带一丝杂质。她微微拢了拢衣襟,定定神一步迈了出去,迈进噩梦中的斩血之地。
然而那条街道的样子已经变了,隔壁人家也不再是破旧的低矮瓦房,崭新的二层小楼拔地而起,投下了浅浅的一节阴影。另一个方向,记忆中空荡荡的一片荒地被修整成了院子,红砖砌的围墙齐齐整整的,挡住了大片的风光,只露出一片片绿色的花木。
而在那一排高楼矮屋中间却有一片突兀的空地,空地上颓墙败瓦,野草萋萋,看不到任何与往日有关的痕迹。
她愣在这片空地前久久的凝望着,眼神散散慢慢的,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清风掠过,背后突然送来一个清晰地声音:“你是要找人么?”
她回过头,看见一个高个的男人从红砖围墙的人家走出来,对着她笑了笑:“那里很久都没人住了,已经荒废了,你是要找他们家的人吗?”
她有些愣愣的,望着那人的眉眼,没有说话。
那个人也打量着她,眼中慢慢的晕开惊讶的表情来:“你......”他脸上的惊讶随即就被一种柔和的神色所取代:“你回来了。”
她微微点点头。
“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呢。”他推开门,将她让进院子里:“你回来多久了?”
她站在院子里不再往里走,他宽容的笑笑,进屋给她端了杯茶。
她伸手接过,触碰到温热茶杯的时候才发现自已的手冷得像冰,她将茶杯抱在怀里,怕冷般拢在手心,轻声道:“没多久,刚回。”
对方轻轻地笑笑,打量着她,眼中神色柔柔的:“还好。”他站在一院花疏中欣慰的笑着:“你看起来过得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
热气顺着双手传到心底去:“我还好。”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他走过来,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那里的草木都不知轮换了几茬了。”
“我很高兴,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他顿了顿:“魏简,他一定也很高兴。”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眼睛被热气蒸腾着,沾上一层水润润的黑。
“对了,我有个东西要给你。”他说着回了屋,片刻后回转,交给魏简一个黑色的小盒子:“这是当年他准备送你的生日礼物,可惜后来变故来的太快,我没能找到你。”
她的眼神轻轻的震荡了一下,伸手接过。
“人和人的相遇本身就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我弟弟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他又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以后不要再去那了,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她抿抿唇,低垂着眼,轻轻的道了声谢。
“走之前去看看他吧,和跟你一块来的人一起看看他,他会很开心的。”他微微地笑着,眼神温柔。
她有些困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了然的笑笑,至少她在别人眼里没有那么孤单。
她握紧手中黑色的小盒子,幽魂般在大街上游荡,但是走着走着,一抬眼发现自已不知不觉又到了白石小桥旁。那座桥依然是安静的,不知已经在岁月中沉默了多少年。
她坐上栏杆,面朝河水,垂下双腿,细细的打量了一会儿手中小小的黑色塑料盒子,而后轻轻打开,里面板板整整的叠着一块红色的毛绒布,方方正正的塞满了大半个盒子,而在红布上面,放着一个大拇手指样大小的鹅卵石,接近桃型,莹白的身体上随意的遍布着几缕青红相间的色彩,一条浅灰色的绳子编成好看的花样,从石头顶端的小孔中穿过,盘旋成蝴蝶的形状安放在红布上。
她轻轻拿起那块小小的石头挂坠,它躺在她手心在阳光下发出细碎的光芒。
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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