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怔怔注视着那点刺眼的猩红,被镇压在心底的暴虐如沸腾火焰般涌上胸口,他抓起刀柄站起身扬手一刀劈下——
亭外一株寒梅枝头轻晃,一朵粉中带白的小花飘进亭内,无声落在静止的刀尖。
它熄灭了李慎心中的火。
——三月二十,李慎启程回长安,去给杨火星扫墓。
………………
兜来转去,一年就过了。
长安北,墓园依旧是那般荒凉模样。李慎拄着手杖从碑林中走过,来到杨火星的墓碑前。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封河从坟后站起身,丢掉手上攥着的杂草,拍拍手走过来,“一声不吭去了东荒,跟你家大帅闹掰了?”
李慎在碑前坐下,低头点了颗烟,闻言咧一咧嘴,道:“你猜?”
“我猜你个头。”封河挨着他坐下,没好气道,“这一回,不打算回来了?”
“嗯。”
封河沉默半晌,低声道:“成吧,看来你是终于想开了……大哥走了,你也走了,这长安城里,就剩下我一个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别伤感。”
“你倒是洒脱的很。”
李慎凑过来揽住他的肩,两颗脑袋碰了碰,亲昵又惆怅,是道别也是留恋。封河注视着墓碑上杨火星的名字,目光有些飘远,在这偌大的长安城里,他们三兄弟一路互相支撑着走到如今,那些有哭有笑,有血有泪的日子,一去再不复返。
他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兄弟。
看似正直实则满腹坏水的杨火星,骄傲狂妄的令人生厌的李慎,还有冷心冷肺冷肝肠的他自个,老天叫他们三个凑到一起,简直像在开玩笑。
“如果我当初没有加入庚军……”李慎突然开口道,话说了一半,却又闭了嘴。
封河被这句话触动,当初他们三个,杨火星是战鹰弃徒,封河还在大漠的外围团队混日子,李慎跟杨火星一样,也是独行侠。如果李慎没有加入庚军,那他们三个多半会组个小团,如今也不知会是什么模样……有杨火星的脑子,封河的手腕,李慎的战力,想必不会比庚军差吧。
“世上哪来那么多如果。”封河幽幽叹了口气,“当初劝你又不听,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李慎叼着烟屁股,掉头回去看,他也不明白当初的自己怎么就会像鬼迷心窍一样,死心塌地的认准了庚衍。不过后悔的确无用,时光不能倒流,他落到今天这般境地,也都是自找的。
一只手取下了他嘴上已经要烧到头的烟蒂,封河皱着眉看着他那条耷拉在身边的右手臂,问:“你这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离开长安,是不是……治不好了?”
李慎放开搂着封河的手,坐直身体,掀开右眼上的眼罩,将眼皮拨开给对方看。
“是云响空留下的异种源能,这玩意能吸收我体内的源能,侵蚀源脉,按照眼下的速度,我应该还能再撑个两三年。”
“然后呢?”
“源脉尽废,全身瘫痪,等死。”
封河无话可讲,李慎与他并肩坐着,轻飘飘道:“当初是你说,当佣兵的手上尽是人命,活该不得好死……其实蛮有道理。”
“人与人相争相杀,为的是什么?我小时候在东荒一个小国长大,每年都有人来镇上洗劫,要么是山贼,要么是乱兵,那时候就整天想着变强,可以保护我娘,保护镇上的人,可以杀光那些坏蛋……后来到了长安,才发现我经历的那都是好的,两个国家打一场仗,就要死无数人,这世上那么多国家,打来打去,鬼知道每天要死多少人。”
封河终于听的笑起来,道:“想不到你还会想这些。”
“成天杀人,又不是疯子,总得想想为什么。”李慎揪了根坟前的杂草,在指间把玩,“杨火星要让人人都有变强的权利,庚衍要登顶这座长安城,其实我也有过这样的理想。”
“我想叫这世上,不再有争杀。”
………………
封河与李慎离开墓园,在人口处,碰见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庚军的首席军师大白天打着把大黑伞,推了推眼镜,冲封河点了点头,然后冲李慎道:“找你有事,跟我来。”
李慎本能觉得没好事,他被林国领上车,一路带回了庚军会馆。眼见林国要把车开进去,他终于忍不住道:“能不能换个地方?”
林国冷漠的瞥了他一眼,道:“庚衍不在。”
于是李慎不说话了。
两人搭电梯上三十五楼,一前一后进了林国的办公室。林国站在门边开灯,指了指办公桌旁的椅子,冲李慎道:“坐。”完后又把门咔嚓一声反锁了。
李慎后颈顿时立起一排汗毛。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林国冲了两杯咖啡,端着走过来,在李慎面前放下一杯。这前所未有的待遇简直令李慎受宠若惊,同时心中那不祥的预感也更加强烈。
林国在办公桌对面坐下,喝了口咖啡,丢出第一个问题。
“你要退出庚军,是认真的?”
李慎僵硬的点点头,说是,然后默默等着林国一杯热咖啡泼过来。
林国没泼他。
“你身体出了问题,到什么程度?”林国问。
李慎愣一愣,说:“没什么……”
“快死了,是不是?”林国毫不客气打断他,精准无误的猜中了事实真相,“前阵子龚云遍寻名医,庚衍去北地寻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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