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一过,这气温就有些回暖的迹象,可愣是这样,顾桐的双手仍旧冰冰凉凉,她从前就这样,一到冬天就喜欢往我身上蹭,喜欢把冰凉的手和脚贴在我的身上。
她说寒假是她过的最苦难的日子,每天都要想着怎么想办法偷偷来找我,想着没人暖床了怎么办。
我当时问她,那你前面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都是怎么过来的,那时她把冰冷的手直接放进我的衣服里,贴着我的肚皮,我倒吸一口冷气。
她嘻嘻笑了一声:“都是冻过来的,这不是遇见你了吧,你可真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
我瞪了她一眼。
这个人,要是有事拜托我,什么话说不出来。
我把她的手用被子盖好,回了她一句:“我是上天赐给你的移动暖炉吧。”
她埋在我怀里咯咯笑:“是啊,顾暖炉。”
不知道这么些年,我不在她身边,她是否能抵抗得住寒冷,就像她过去的十几年那样,而每当寒冷,她是否也会像我一般,不自觉地就想到她。
又或许。
她其实投身在另一个人的怀抱。
想到这儿,我的脑中忽然浮现了一个男人的脸。
我对贺炜东有些许猜测,但实际上呢,谁又知道,毕竟他们曾经是情侣,他们之间的关系发展成了什么样,都不为过。
“想什么?”顾桐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回头看她一眼,她嘟嘴示意我系上安全带。
车平稳到家,小区晚上安静得不像样,我们从地下室直接往上,出电梯后,我用眼神示意她先走,接着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声控灯随着我们的声响亮了起来,我几乎是踩着她的步伐往前走,到了门口,她忽然停下来,没有拿钥匙,回头看了我一眼:“你来开。”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有些愣神,但我还是听话地去包里找钥匙。
她接过我手里的购物袋,给我让了个位置。
门开了之后,我伸手想把袋子拿回来,可惜被她躲了过去,我抬头看她,她歪着脑袋看着我,说:“进去吧。”
我咽口水,边朝里走,边给她让了个位置。
奈何她的动作比我想象得要慢得多,怎么样也走不到我前面。
我把动作放慢,再放慢,再放慢。
终于她换好拖鞋超过我,但却长腿一迈站在了我跟前,偏头带着笑看着我。
她说:“顾柠,你在害怕吗?”
我顿了顿。
天花板上的灯特别明亮,刚才进门时,我余光瞧见了她开了所有的灯,有用的没用的全开了,此刻我们身边的光线很足,足到我甚至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因为笑,在眼尾弯成了一个可爱的角度。
她这话出口,我才发现,这么明晃晃的灯光,是她故意的。
她知道了。
我下意识后退一小步:“没有啊。”
她笑了笑,先把袋子随意地丢在地上,双手交叉放着,仍旧看着我:“我能不了解你吗?”
我有时候想,我们太了解对方,到底是不是好事。
我确实有些怕了,这个怕,不是对现状的恐惧,而是内心伸出突如其来的怂。
刚才吃饭也好,散步也好,超市也好,好歹人多热闹,好歹我没有和她私人独处,好歹夜色昏暗。
但是现在……
我自小不爱说话,也有些害羞,很多时候,话在嘴边会思虑一秒,是否有出口的必要,偶尔喜欢热闹的环境,却不爱去凑热闹,也不喜欢把自己暴露在人群中,不管是缺点还是优点。
所以从小到大,每当我爸妈在亲戚朋友面前提到我,夸奖我,我都十分不自在。
顾桐是我人生中唯一的意外,至今为止,我把身上好的,不好的全暴露在她面前。
变得呱噪,变得烦人,变得固执,变得任性。
但毕竟我们很久没见,眼前人是喜欢人,我们还和好了,我能不害怕吗。
我没有接她的话,而是拎起地上的袋子,绕过她,说了句:“我去把东西摆好。”
她没有勉强,但可以看出来她心情大好,或许是她在我身上找到了从前那个顾柠的影子,让她很开心。
一路跟随我到浴室,靠着门看我把东西都摆好,再跟着我到卧室。
我把自己的箱子打开,把衣服从里头拿出来,问她:“放哪?”
她一脸无所谓:“随你。”
我拉开柜子,把衣服和她的放一起。
她看我就要关门,开口问了句:“你就这么点衣服?”
我摇头又点头:“嫌麻烦,没带回来。”
她拉长音哦了一声,换了个姿势,又问我:“那,你还走吗?”
我把门关上转头看她,因为没有开灯,再加上我近视,看得不太真切。
我说:“不走了。”说完我继续:“休息几天找工作。”
她轻轻嗯一声。
终于没什么好忙的了,我想着接下来是先洗澡呢,还是先把买回来的水果吃了,或者开个电视大家一起看,顾桐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她说:“你不用这么别扭的。”
我舔舔唇:“有点不习惯。”
她笑了笑:“大老远回来,不联系我就来袭击我的勇气呢,去哪了?”
蔫了。
当初和她在一起,也是这样,除了第一次鼓起勇气趁乱亲了她,后来的一大段时间我都属于一个很被动的状态。
虽然有部分原因是不了解顾桐对我的感情,对她有所防备,但不能否认我怂。
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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