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人肯多往这里头看一眼,定会诧异于这少年的长相,这少年长得与当朝太子实在太像了!
依着周家如今的情况,家主都还在牢狱里头关着,一群老弱妇孺与疲软的长子成不了气候,如今人死了,那也只能是白白枉死了,他们还能如何?难道要王家的世子偿命?谁都知道这是天方夜谭。
王悦一进门,王敦尚未来得及说什么,王导走上前来,扬手便扇了王悦一耳光。
王悦没躲,低身缓缓地跪下了。
王敦诧异地看了眼王导,一时竟是语塞,他正欲说些什么打圆场,只听见王导开口道:“让他跪,跪死了就当给人偿命。”
“茂弘……”王敦似乎想说些什么,一撞上王导的视线,却又忽然没了声音,良久他才道:“他知道错了,这不回来路上早跟我说了,他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他还小,一时不知道轻重罢了。”
王导望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王悦,“你还小吗?”
王悦没说话。
“你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吗?”王导望着他,“你当街把人打死了!你解释,别人会听吗?别人只知道,王家的世子当街把人活活打死了。”
王悦低着头,闭了一瞬眼。
琅玡王家谁都可以张扬跋扈,甚至是从前的王长豫都可以,可唯独如今的他不行,当初王导问他,要不要做个真正的王家世子,他既然说了要,便再也不能当无法无天的纨绔了。
王敦站在一旁看着王悦,欲言又止了许久。
谢景收到王家世子当街打死人的消息时,不过才午时,离出事短短一个时辰不到。他听着那所谓的人证的证词,忽然起身往周家走。
等到他到了周家大门前,却发现里头一片火光冲天。
灵堂之中,周晏的母亲悬梁自尽,火光照着她狰狞的死状,她眼珠外凸,青筋绽开,一双眼正望着脚下,火海中,棺材熊熊燃烧,里头躺着她唯一的儿子。
谢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猛地回头看去,脸色苍白如纸的王悦匆匆赶到,膝盖一软,他跪在了那大门前,难以置信地望着火海中的景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家母子尸骨无存,死无对证。
作者有话要说: 周顗不只一个老婆,也不只一个儿子,但是他这个老婆只有这一个儿子,怕有人觉得疑惑前面有长子后面却说是独子,所以解释一句。
第60章 王应
王家祠堂。
王敦拨开枝叶走上长阶, 在庭前负手而立, 他望着跪在堂前一天一夜的王悦,眼神异样。忽然,他回身望去。
画楼静无人声, 一扇扇屏风上画着各色佛家故事, 团飞的金色祥云间, 飞天的菩萨低眉垂目。
王导静静地站在屏风前望着那菩萨, 神色未明。
王敦看了眼自己这位自少年时便庄重老成的堂弟,抬手扶上屏风,深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 多说无益, 这事交给我, 你不必忧虑。”
王导久久没说话,他卷起袖子退了一步, 背对着王敦,朝着南方虚空处拱手一作揖。
“给他留些颜面。”
王敦轻点了下头,“我知道。”
王家祠堂前,王悦被罚长跪于此, 他低着头,脸上血气所剩无几。
王导走进来时,王悦终于支撑不住摔在了地上,他跪了太久了,从膝盖到手全在下意识痉挛。他没抬头, 忍着疼痛感慢慢地又跪正了,也不管什么粗鄙不粗鄙,双手啪一声按在了地上撑着自己。
王导无动于衷地望着他,“你可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王悦猛地闭了一瞬眼,沉默了许久,他哑着嗓子道:“我真的没想杀他。”
事情已然水落石出,周晏得知父亲入狱的消息,不顾家中长兄的阻拦前去求见王悦,在路上遇见了几个落井下石的世家公子,与他们起了争执,被人狠狠侮辱挖苦了一通,周晏大愤,气得狂躁疯癫,一瞧见王悦便冲了上去,最终后脑着地溢血而亡。
王悦缓缓抬手压住了脸,忽然吼道:“我真的没想杀他!是他冲上来!”
“没人想听你解释,”王导望着低下头去的王悦,“你以为他们当真在乎周清平的死活?错了,他们只关心你杀了人,至于你杀了谁,周清平又是谁,没人在乎。”
“可我确实、我确实没想杀他。”王悦知道没人在乎,可他仍是难以自制地执拗于这一点,仿佛他把这句话说出来,那对母子便不是他害死的。他猛地闭了一瞬眼。
王导没看跪地不起的王悦,他抬头望向王家列祖牌位前飘摇的烛火,低沉的声音恍如青烟似的,“我今日让你跪着,不是让你忏悔求饶,而是要教你知道,王家世子做错了一件事,究竟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王悦低着头一言不发,他缓缓地脱下了朱红的外衫,整整齐齐叠好了放在案前,他重新低下头去。
自王敦大洗朝堂后,琅玡王家与江左士族便一直摩擦不断,他失手当街杀了周顗的儿子,两方必然势同水火,他拼死拦着王敦杀周顗便是为了阻止这局面,却不料最后竟是自己亲手毁了自己的布局。
一步错步步错,所有心血瞬间付诸东流。
王导望着除去了外衫跪着的王悦,“你以为我要打你?”
王悦没说话。
王导抬手从案前拿了盏灯,他低下身,将灯递过去,荧荧的烛光照着王悦的脸,见王悦不动,他将那盏灯轻轻地面前放下了。
“要想抹去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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