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抬眸望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第一眼见着你,我就有些喜欢你。”他的语气极平常,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又明明白白。
“你……”王悦不知道说什么好,望着谢景发怔。这个人,是怎么把这番话说得如此不卑不亢光明磊落的,这好像是他独有的本事,所有的东西经由他嘴里说出来,便是再正常不过。
王悦睁大了眼,有些震惊,又有些茫然,下意识想从谢景的手里把手抽回来,却感觉忽然被捏的更紧了。王悦挣脱不过,竟是不想松开了,他太累了,他握着这个人的手,像是攥住了夜里的一道光,溺水时眼前的一根稻草,他握住了,便松不开了。
“这么晚了,跑出去做什么?”谢景捏着王悦的手问了一句,他望着王悦。
王悦当然不知道怎么解释,他顿了很久,才编出个不怎么蹩脚的理由,“我睡不着,出去走走。”
“睡不着?”谢景反问了一句,抬手试了试王悦的体温,确定他没发烧后放下了手,“怎么会睡不着?”
王悦心中本来就有些慌,脱口回了一句,“睡不着就是睡不着,我出去走走而已。”
谢景抬眸望着他,过了不知道多久,他低声问道:“你怕什么?”
你怕什么?
这四个字一出,王悦的脸色一瞬间血色褪尽,他像是被谢景一下子戳着了痛处,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神经绷得太紧,人是容易崩溃的。他怕什么?他如今有什么可怕的?琅玡王家早没了,东晋已经覆灭了千年,他琅玡王氏大公子如今不过一条丧家之犬,他有什么可怕的?他还怕人知道不成?
他一个已死之人到底在怕些什么,在执着些什么?他已经回不去了。这儿多好啊,日子清静,又少纷争,不用尔虞我诈,也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他呆这儿有什么可怕的?他忽然有些想笑,这半生皆可笑,风光地活了大半辈子,最后竟是活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王长豫,你还敢口口声声说你不怨不恨?天下谁有你王长豫更道貌岸然,明明整个人都被恨意侵蚀得快腐烂生疮了,还要做出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你做给谁看?你究竟怕些什么?
王悦终于有些控制不住地低下头,脸色苍白,他现在感觉自己就跟个厉鬼似的,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终于颤着声音极低地说了一句:
“谢景,我偷了人一样东西。”
我偷了一条命,一段人生。我原是个已死之人,一千多年前的已死之人,尸骨都已经腐烂透了,不知道葬在什么地方。王悦手脚冰凉,抬头看了眼谢景。
谢景的脸色顿时有些异样,他静静望着王悦。
王悦觉得浑身发冷,下一刻,他被人轻轻拥入了怀中,他控制不住地打颤,终于,他死死地拽紧了谢景的衣袖。
谢景抱住了王悦,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他感觉到王悦抱住了自己,那种带着战栗的、用上了极大力道的拥抱。那一瞬间,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王悦的情绪,逼近崩溃的那种恐慌、挣扎与茫然,于此同时,他还感受到了王悦对他全身心的信任,那种带着孤注一掷意味的、带着惨烈意味的信任。
“王悦。”谢景低声喊他的名字,手一点点慢慢地插进了他的头发,他想起八个字,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揽着王悦睡在床上,给他盖上了被子。
谁也不知道是谁先伸出的手,谁先拥抱住了谁。
外头夜雨大得惊人,打在窗户上噼噼啪啪的响,窗外一片漆黑。
谢景伸手慢慢解开了王悦的衣服扣子,一颗颗往下解着,他忽然抬手抚上了王悦的脸,黑暗中,他感觉王悦在抖,他低头细碎地吻着他,从未有过的体验让他的呼吸有些难得的不稳,他抱住了王悦。
王悦整个人都在颤抖,他感受着谢景的体温,那一刻他忽然记起很久之前的大街之上,他望着迎面走来的谢景,那人朝着他笑,那笑赏心悦目。他又记起谢景站在桌子前拿勺子慢慢地搅着粥,光铺在他身上,这个人整个人都是暖的。如今这个人离自己极近,黑暗中,他听见他的心跳声,听见这人低缓的呼吸声。王悦止不住地想发抖。
他偏过头,一双眼盯着低头吻着他侧颈的谢景,他知道谢景在干什么,那感觉很陌生,他有些紧张,却没有推开谢景。
谢景低头看着他,终于,他压着王悦的腰,一点点进入王悦的身体,听见王悦忍不住脱口而出低低的一声闷哼。
“难受吗?”谢景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喑哑得厉害。
王悦看了眼他,抖着唇没说话,脸色苍白得厉害,半晌才低声道:“有点疼。”他抓紧了谢景的胳膊,眼中有些发红。他有些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却死死地抱住了谢景,带着股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绝然。他忽然就记起来了,是他先抱住的谢景,他先伸出的手,是他想要谢景。
谢景低头看着他,亲了下他的额头,“忍着点,我轻点。”
第20章 有钱
王悦次日醒过来的时候,抬头看着枕头边上睁着眼睛望着他的谢景,有些微微发愣。
谢景抬手轻轻揉了下他的脑袋。
王悦忽然就记起来了。
这一次,他清楚地确定,琅玡王氏大公子、王家世子、他王长豫跟人睡了。
谢景望着他发愣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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