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含收着信真的气疯了。
得知王含火烧了军营自己带着儿子跑了的时候,王悦正在堂前喝茶,闻讯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他看向报告战讯的王有容,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刚说什么?”
“王含烧了自己的军营,又一把火烧了沈充的营帐,自己连夜带着儿子往荆州跑了。”
这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自残手法,让打仗打爽了的王悦顿时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他感觉自己真没见识,这仗还能这么打?
钱凤和沈充估计这会儿正在骂王含的祖宗十八代吧。
王悦正乐呵,转念又一想,不对啊!王含他祖宗十八代不就是我祖宗十八代吗?高兴个屁!赶紧把人灭了算了!
不日北方战况传来,沈充和钱凤丢弃部卒奔难,至此,东南叛军被彻底击溃,王敦之乱落下了帷幕,以东晋朝廷完胜做结。
王悦得知消息的那日正和温峤陶瞻等人在城头聊城中事务,得知消息,一行人脸上连表情都没变,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根本没别的可能,有什么好兴奋的?
此事毕,司马绍回宫,临走前下令大赦,除了王敦党羽不再其列。
其中赫然有三人的名字:沈充、钱凤、王含。
王悦在司马绍回宫前去见了他一趟,年轻的帝王若有所思地望着主动求见他的王悦,在王悦开口前,他便已经把话说出来了,“你要亲自去武昌?”
王悦点了下头,低头称是。
司马绍看了他一阵子,开口道:“平定王敦之乱,你是有功之臣,这剩下的事你不必多掺和。”
王悦心里许多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站在那里半天才道:“我必须去,求陛下成全。”说完,他拱手行礼。
司马绍顿住了,王悦在私下很少喊陛下,这事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次王悦喊“陛下”就意味着这事他是极为认真的,并不是在开玩笑。司马绍望着低着头的王悦,觉得这人真是喜欢讨不自在,王导以“善于全己”而闻名,怎么生出来这么个儿子?
终于,他开口道:“去吧。”
王悦拱袖谢恩。
一走出屋子,王悦脸上的恭谨神色褪去,难得有些漠然。武昌,他必须亲自去,王敦这事,琅玡王家人给给天下一个交代,否则这笔账没算清楚,多年后难保不会有人拿这件事与琅玡王家秋后算账。
王悦和王有容去了武昌。
侍女吓哭了,趴在地上直抖,终于将王敦的藏尸之所说了出来,接着便是慌乱不已地求饶,“大人,不关妾的事!”她用力地磕着头。
王悦示意侍卫把她扶起来,他自己坐在原地良久,忽然起身往那府邸走。
人去楼空,羊鉴与诸葛瑶早跑了,藏尸的那院子久未有人打扫过,还没等推门进去,尸臭味便已经熏出来。王悦的手按在门上,指节一时都发白,定了定心神,他终于一把将门推开了。
灰尘顿起,尸臭味汹涌地滚了出来,王悦身后的侍从当场便吐了,王有容神色难看至极,他退了两步,下一刻竟是丢下了王悦自己往外冲。王悦没注意到王有容走了,他的手扶在门上,所有的注意力全在这间空荡荡的屋子上。
地上的泥沙里翻着米白色的蛆。
王悦站在那屋子前,一瞬间竟是有跪地的冲动,他生生忍住了那种头晕目眩感,缓缓抬腿走入了那间屋子。
“把窗户打开。”他低声吩咐了一句。
脸色铁青的侍从没敢松开捂着鼻子的手,闻声走进去开窗通风,一进去那屋子,许多人直接被那味道逼退了出来,剩下的人忙将窗户推开了。
王悦看着地上那一方土,许久都没说一个字。
这是南征北战三十年、名震东南的镇东大将军啊。
王悦不开口,没人敢动,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问了一句,“世子,要起尸吗?”
王悦似乎震了下,他没说话,终于他低声道:“都出去!”
所有侍卫都下去后,王悦望着那一方土,忽然膝盖一软啪得一声跪下了,他撑着地,许久都没缓过神来。
他要杀了那帮人!沈充!王含!钱凤!羊鉴!诸葛瑶!
王悦觉得自己快疯了,杀意从心里涌出来,无论如何都压不住,他要那帮人死!让他们给王敦陪葬!如果不是他们,王敦当初说了他会降!他又怎么会是今日这番光景!
王悦跪在地上,感觉屋子里仿佛有人在注视着他,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拂过王悦的脸,似乎像是有人轻轻叹了口气。
王悦终于从喉咙里发出了声音,那声音破碎而沙哑,“伯父。”他跪在地上,手紧紧攥着。
府邸里没有设灵堂,王敦是叛臣,要如何处置还要等皇帝的命令。
王悦在屋子里坐了一天,夜里自己把王敦的尸体起出来了。他脱下了自己的衣袍遮住了王敦的尸骨,他已经感觉不到什么尸臭什么蛆虫了,他坐在那尸骨的身边,屋子里没点灯,他静静坐了一夜,就跟小时候似的,夜里头屋子里一片昏沉,王悦坐恍惚了,总感觉有人在望着他。
次日天明,王有容把王悦从屋子里拖了出来,“算我求求你了,世子!你别疯了!”
王悦冷淡地看着他,神色已经恢复了寻常时候的样子,“我没疯,我这不是好好的。”
王有容就差没给王悦跪下了,“世子,你可别想着给大将军收尸!他不能入王家祖坟的!连牌位都不能有!”
“我知道。”王悦看了他一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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