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能坚持这么久一定是个好苗子。带走扔到甲号里去。” 这个回答显然让男人十分满意,他不想踏进一片血腥之中脏了自己的鞋,便只是远远地望了望,见那被提起的人身形纤细瘦小顿时放下心来,一个半大少年能起什么风浪。
那少年双目紧闭,脸上黏满了血污和灰尘,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本的样貌。灰衣人拎着他的领子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人提了起来,一路像拖着个破娃娃似的走到甲号房,房门一开便将人扔了进去。
“大人,甲号房何时取血啊?” 那人将少年随意一撇,便赶紧从房间之中退了出来,跟在灰衣男人身后谄笑着问道。
“主人的事,那是你我能管得了?” 男人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背手向前走去。
几人走后不久,那少年便悠悠转醒。他的双眼仅迷茫一瞬便恢复了清醒和警觉,绷紧了身体一把扯开领子伸手进去摸索,待指尖触到一个温暖的圆珠之后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他半靠半坐在墙边,神情漠然,整个人如同一尊完好的石像一般安静。
今夜的星星格外多,温柔的光照亮了少年的脸庞。在这一片药物的猛兽渐渐开始在体内苏醒,疼痛不断撕扯着他的肺腑,浪潮一般的绵绵痛苦打向少年。
他全身冰凉,额上沁满了冷汗,神情却始终不变。药的效力比他想象中要大,疼痛仿佛一只手,不断用力叩击着少年虚弱无比的心脏,一下又一下,随着血液的流动而跳动。余下被这感觉轻抚过的地方,只剩下一片烧灼的难受。
太疼了,在某一个瞬间少年颤抖着身体想着,就这么死了吧。这种疼痛绝对会使任何一个人放弃自己的尊严和意志去祈求解脱。一枚圆珠自少年领口滚落,在这漆黑的夜中萤萤发着温暖的光。少年跪伏在地上,抖着手摸索着紧紧抓着它,仿佛那小珠子能给自己什么安心的慰藉一般。
少年如条濒死的鱼,躺在干涸的岸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浑浊的空气,等待着窒息与死亡的到来。
他疼到极限之时,便不断撞向石墙亦或者是一口口地咬噬自己的手臂,捱过一次之后,便满身虚汗地瘫软在了地上。房间很黑,周围都是短促低沉的呼吸声,少年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一片虚无,一滴清泪渐渐流了下来,顺着眼角划到了地上。
他呜咽的声音越来越大,力量不知何时回到了他的身上。男孩握紧了拳头砸向地面,地上的小石子四处飞溅,有的飞到了他的伤口之中,有的则崩到了别人身上。房内仍是一片安静,每个人都在忍耐,都在想象。
忍耐着该忍耐的痛苦,想象着不会到来的幸福。
少年敏感地嗅到空气之中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突然咬紧牙关,他骤然弹身出手如电向身后抓去。黑暗中却伸出了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他的攻击,那只手骨骼分明稳健有力。
“士别数日,长进不小。” 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一个高大的身影逐渐从黑暗之中显露出来,“终于找到你了,顾平。”
顾平费力地站定,眯起眼睛仔细分辨面前的男人,看了半天才发现那好像是那个非常温和的哥哥带来的人。想到自己所知道的,少年虽排斥开口,此时却也顾不上许多了,他急切地说:“此地有险!”
男人定定看了他一眼,忽然坐到了他身边,说道:“我知晓,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怎么捱过这个的。” 他指了指少年身上的狰狞痕迹。
“......” 顾平低下头,捂住了手臂上鲜血淋漓的齿痕,低声道:“没什么的。”
“我看到陆沉的信了。” 男人放松了身体,伸直了腿,“他就这么放心把你交给我我?”
“没有选择的。” 少年轻声道,他抱着自己膝盖坐着,缓缓将脸埋了进去。似乎是为了确定什么,他重复了一遍:“没有选择,他让我走下去。”
“走下去。” 晏无意怔忪地看着黑暗,嗤道:“这倒像是他说得出来的话。” 他转头看了一眼缩成小小一团的少年,语声沉沉:“你现在知道如何走下去吗?”
少年停顿片刻,摇了摇头,男人只能看见他的头微微晃了晃。男孩心里此时一片惶恐,晏无意的到来打碎了他一直以来的自我欺骗——陆沉终有一日会回来,会同他一道生活,他也会明白被爱着的快乐。
“你爱他。” 晏无意沉默半晌之后,说出这个结论。
“嗯。”
“我会照顾你,直到你走出来。” 男人没有其余的话,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对这孩子照拂一二。
少年抬起头,“不需要。”
“为什么?”
“我想,在这里结束一切。” 顾平抬起头,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道,“所有,都了结。”
这下轮到晏无意沉默了,他不是不知事的孩童,自然能从这话中听出少年的决绝。一片漆黑之中,只有少年的双眼亮如点星,里面肆意燃烧着不知名的情感与妄想:“我想死。”
晏无意一时哑然,他在那双眼瞳之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只是现在的,还有过去的。几年前的他,也有过同样的想法,想死想到发狂。
那时,是什么劝阻了他来着?男人愣了一下,发现自己记忆已然模糊,他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该说什么,劝少年不要死?晏无意苦笑了一下,他轻声道:“你们一个两个,都是我上辈子欠的债。”
顾平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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