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不愧为大皇子,到这份儿上了,嫡长子的气魄当真令人佩服。不过,咱们打个赌吧,赌你过了子时三刻,还能不能守住这一份气魄!”
“顾连卿!”顾连宸猛地看向顾连卿的位置,“你做了什么?”
顾连卿不看他,只静静地坐在原处,似在等待着什么。时间仿佛自这一刻起走得缓慢,殿外的厮杀之声透过门窗缝隙传进来时,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直叫人不寒而栗。
殿内众人都在等,等最后推门而入的,究竟是哪一个。
兵戈之声渐渐平息,一道影子贴近了大门,便连蒋钰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待看清推门之人的一张熟悉面孔时,终于松下一口气。而与他相反的,顾连宸却是面如死灰。
“你如何知道的?”
“若我是你,也会觉得这是个好时机。”顾连卿起身,缓步出了殿外。若说他们兄弟二人有何相似,这便算其一吧,易地而处,连谋划逼宫的时辰都会选的一模一样。
可其实,哪怕猜到了,也是不敢确认的,只是某日前往尹府时,在路旁酒肆中见到了几张熟面孔,听见了一句似是而非的醉话,便就此上了心。那几人是禁卫军中官职不算小的统领,平日贪酒,接到年宴围守皇宫的命令后,醉酒之下,不知哪个骂了一句:“他娘的!自个儿想着坐他老子的位子,大过年的平白叫我们为他拼死拼活!”后来那人虽被同伴拉走,却为时已晚。
说来,那日尹修无意中听见的也只是个大概,最先谋划逼宫的并非顾连卿,而是顾连宸。逼宫太过血腥,顾连卿本不想用,可最终,却是一场将计就计。
凡此种种,只能叹一句,天意!
天子寝宫,已被围的水泄不通。尹太傅等在寝宫门前,见顾连卿前来,推开门,与他一同踏入。
其后发生了何事,便只有寝宫内的四人知晓,顾钧、周总管、尹太傅、顾连卿。众人只知,二皇子与太傅进了寝宫,约莫一个时辰后方出来。
那时,二皇子面色苍白,太傅与他道:“既然一早做好了决定,便不能后悔,否则,只会前功尽弃。”究竟是何意思,却谁也没能听懂。
大军守着皇城,大皇子顾连宸与他的一众党羽被下到天牢,等候发落。天明时分,宫中传出天子驾崩的消息,周总管亦追随而去。宣帝遗诏中言明:由二皇子顾连卿继位。于百姓而言,似乎不过是睡了一觉,却已大变。
天下缟素,这恐怕是大玄开国以来,最是冷清的一个新年。没有张灯结彩,整个元月,京都无一处不是高高挂着白绫白幡,百姓手臂上皆缚着一圈白布,为故去的帝王送灵。
二皇子继位的消息不过半日,便传遍了整个京都。逼宫之事虽不曾泄露,但比邻皇宫而居的百姓称,初一那日醒来,出了自家院子门口,却见远远的宫墙似乎变了颜色,墙下堆积着什么,想要再看清楚些,却没人再敢上前。流言最终却只传了不到一日,只因有那胆大的,特意跑去宫墙外悄悄看过,称宫墙上干净的很,墙下也空无一物,回来便与之前的人道:“你定是看错了吧。”就此不了了之。
代表帝王驾崩的丧钟响彻整个京都时,尹修已是一夜不曾合眼。自打尹太傅前脚出了家门,尹修便回了房中静坐着,几乎不曾挪动分毫。尹府上下,这一夜放过了鞭炮,便各自待在房中,分明该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偌大的尹府却清净的紧。
天亮后,尹夫人换下一夜不曾褪去的衣裳,着了新衣,领着管家与侍女去了门口。吩咐门房将大门打开后,便就此立在了门内,若是外边有人来,只消一脚踏入门槛,第一眼便能看见她。
尹太傅的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尹夫人。刹那间心头涌上的感觉,一如当年年宴之上的初次相见。只记得那年金榜题名,又生的俊朗,得了不少女儿家的青睐,本不急于成家,也因此拒了许多前来邀约的名门闺秀。可后来见了尹夫人,那时她也似此时这般,静静地立在一座凉亭下,见他前来,启唇嫣然一笑,他不慎被晃了心神,稀里糊涂便为自个儿定了终身。
心中叹一声,怎么人未老却开始回忆起往事来了?尹太傅上前,握住妻子的手:“怎起的这么早?手都冰了,咱回吧。”
瞬间,整个尹府仿佛这才活了过来,管家立刻命人准备膳食,兴冲冲道,要将昨夜落下的年夜饭补上。仆从下人们,无一不是欢欣鼓舞的。
尹太傅平安归来,等于给了尹修一个肯定的答复:顾连卿胜了。扰了他一夜,害得他不能安眠的心事就此放下,连那顿迟来的年夜饭都没顾上享受,也没想着是否要看一眼顾连卿,却是倒头便睡。这一觉颇长,自初一午时,直睡到初二一大早,饿的饥肠辘辘这才罢休。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呢?接下来,会有点——虐www.biquwen.cc 笔趣文▽\=)
☆、 惊变
初一午时起, 京都禁严。各家门窗上费了好半天劲才贴好的对联年画,不消半日, 便被勒令全数撤掉。原本洋溢着浓郁的节日气氛的大街小巷,复又变回了平日的景象, 全然不似过年。
按大玄始皇帝立下的律法, 每一代帝王陨落后, 过了头七,便是新帝登基的日子。是以, 这七日内,新帝不仅要处理先帝驾崩后的诸项事宜, 还得为自个儿的登基大典做准备。
尹修再见到顾连卿时, 已是元月十五, 此时, 顾连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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