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妮不知道湛卢不是活人,一直对他很有意见。因为湛卢也是人高马大的一个大老爷们儿,天天黏在四哥身边当“小白脸”就算了,还动辄干出伸手接灰这种跪舔不要脸的事,看着都伤眼。
四哥没扫她面子,冲她点头道谢。
“陆少爷这演讲稿是从哪东拼西凑来的?”佩妮漫不经心地起了个话头。
四哥彬彬有礼地做出倾听的姿势:“唔?”
“每五年就发生一次变革?打我出生开始,这鬼地方就是这幅半死不活的鬼样子。还有平均寿命三百岁——也是除了第八星系以外的人平均的吧?我年年被人叫去送终,跟我一起长大的那些垃圾现在死了一多半了,托四哥的福,我差不多已经老过人均寿命了。”
“你不老。”四哥眼皮也不抬地说,片刻后,可能感觉自己回答得过于敷衍冷淡,他又补了一句,“要是在首都星,你这样的小姑娘据说还都没嫁人呢。”
佩妮“噗嗤”一声笑了,悄然从眼角探出一双钩子:“我虽然不是小姑娘,也还没嫁人,四哥那还有能容得下一个女人的地方吗?”
四哥目光一动,没说有,也没说没有,他低头吸了口长烟,把剩下的半根烟吸得快要形销骨立,占住了自己的嘴,不言语了。
四哥不是个喜怒无常的人,甚至算得上通情达理……不然陆必行早被他打死了。他好似要攒着脾气留在刀刃上用,寻常琐事一般不计较,不爱听的话就装听不见,不想聊的事他就不吭声。
佩妮从他的沉默里明白了他的意思,目光一黯,强颜欢笑似的弯了弯嘴角,强迫自己转头去看讲台上泼鸡汤的陆校长。
陆校长的演讲已经进入了尾声:“我希望诸位来日身在风口浪尖上,不要得意忘形,想一想学院里的学海无涯,沉入水下暗流时,不要与泥沙俱下,想一想学院为你灵魂筑下的基石。”
陆必行顿了顿,扫见演讲稿的最后一句话,实在不想念,因为感觉会出丑,但是目光掠过台下,他看见信息科学院的老院长正伸着脖子,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顿时知道这篇酸文假醋是出自谁手了。
陆必行跟老院长对视了一秒,无声地败下阵来,认命地替老人家念出了他的肺腑之言:“各位同学,我希望你们从今往后能谨记,比金钱更珍贵是知识,比知识更珍贵的是无休止的好奇心,而比好奇心更珍贵的,是我们头上的星空。”
学生们一部分是“朽木”,一部分是“粪土之墙”,听完这话,他们沉默了两秒,集体爆发出一通哄堂大笑,纷纷觉得陆校长这个逼装得太套路了。
陆必行自己也只好无可奈何地笑了,往回找补了一句:“这片星空穹顶造价六百万,在机甲实验室没落成之前,是本校最贵的东西,麻烦你们放尊重一点,校规第一条,以后禁止把杀伤性武器带入礼堂!”
台下,白发苍苍的老院长站起来,佝偻着后背,顺着礼堂边缘离席了。
开学典礼结束后,陆必行没能找到四哥,他们好像是踩着点来镇场的,完成任务就悄然消失了。
陆必行莫名有点怅然若失,然而他还来不及仔细体会,就遭遇了建校以来的最大危机——他手下三院院长、十六位优秀的教职员工,集体表示自己ròu_tǐ凡胎,担不住陆校长的天降大任,让他另请高明。
开学第一天,陆校长被全体教职员工炒了鱿鱼,成了个光杆校长。
第10章
陆必行赶紧采取危机公关措施,挨个找辞职的院长和老师谈话。可惜经历了这一通别开生面的开学典礼,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甚至诱之以利,都不管用了。
老院长在演讲稿里把自己的志向讲得明明白白,头顶星空的人,即使趋利,也趋得有底线,而梦想和尊严是不能用钱践踏的。
穷途末路的梦想和尊严也是。
陆必行奔波一天,滴水未进,前心贴后背,毫无成果,只好独自一人回到教职员工办公楼。
办公楼空荡荡的,无人落座的桌椅排列整齐,老师们都比较有素质,临走时收拾好了东西,这里干净得好像没人来过。
陆必行转了几圈,觉得太安静了,于是启动了办公室自动清洁系统,让“嗡嗡”的打扫声添了一点热闹,自己喂了自己一盒压缩营养餐。
压缩营养餐是方方正正的一块,毫无美感,硬度和山楂糕差不多,是一块按照人体所需的各种营养成分压缩的人工营养素,应急管饱,节省时间,方便又便宜,就是口感不太高级——毕竟,高级的猫狗都要吃天然粮了。
好吃的东西陆必行不是没吃过,也不是吃不起,只是他不馋,也懒得费心思。
他三口两口解决了晚餐,血管里的胰岛素渐渐浓郁,起了些生理性的疲惫,除此以外,他还感觉到了一点孤独。
陆必行发了会呆,办公桌上跳起一个界面,显示的是学校的花名册,教职员工那块几乎全是灰的,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校长。去年招的一百多个学生,今年剩下了不到三十个,就他吃个便饭的功夫,仅有的三十人又灰了一半——应该是拿到了成绩单,彻底认命了。
而今年的入学通知书总共发了一百零五封,来了九十个报道的,其中不少人都是北京星本地人,慕名围观一下四哥,围观完也该走了,一天退学了四十个,此时,这个数字还在时不时地变动,跟闹着玩似的。
“举步维艰啊。”年轻的校长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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