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城外河伴处,河伴附近有八尺高的芦草,郁郁葱葱,很是喜人,中多泥藻,藏草鱼鲈鱼,时常有渔民来此地捞捕。
虞生烟拉着赵三躲在河伴前的小灌丛里,虽然今夜无星无月,但天上雷电嘶嘶做响,下面的勾当看得一清二楚。
芦苇丛边,三个叛贼轻而易举杀死那五个恶徒,随后将尸体拖入水中,赵三眼里很好,杀了五个人,他们却拖了六具尸体,那五个人又为何跑这里来……
多出来的那一具尸体是他爹。
虞生烟心里清楚。
现在河水上涨,明日早上怕是要漫这里来了,大水可把尸体冲走,就算被下游发现也无妨,尸体早被泡得不成样子,定会被认为是溺水而亡。
虞生烟捂住他嘴巴,将他摁住,轻声道,“你乖乖在这里呆着,这种事儿让我做。”
他眼中一直如玉般温润的,软绵绵的虞生烟,像鬼魅一样走过去,脚步丝毫未受比他还高的芦苇或是一脚踏入半身子陷进去泥潭的影响,他走过去时三人竟都未发觉,发觉时已尽数倒地。
手起刀落,杀人如草屑。
虞生烟站在芦苇之中,握刀的手纤细修长如玉胜雪,刀刃白森似骨,明晃晃地惹人心肝胆颤。
然后他却一路地跌跌撞撞走来。
虞生烟回来,本来上好的缎布衣服被泥水血水染得脏污,他蹲在赵三面前,活脱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赵三被他吓得差点坐倒在地,虞生烟拉着他站起来。
“他们都死了,你要去看看吗?”虞生烟问他。
赵三摇摇头,不知为何,他突然不恨也不怕了,他很冷静,不想看那尸体,他以为这世间最珍贵的生命原来如此卑贱,转瞬即逝,就跟死只蚂蚁一样。他想回去了,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明天照旧。
“不去也好,”正着虞生烟的意,虞生烟道,“走,我们该回去了。”
“可是你的衣服太……”
“无碍,今夜大雨浇城,连更夫都不会有,巡城的士兵也不会出来。赵三,你怕吗?”
赵三在黑暗中轻描淡写道,“不怕。”
虞生烟伸手搭他肩膀上,“但你在发抖。”
“只是冷而已,我不怕也不恨了……”赵三低着头自顾自地说。
“赵三,在你心中,命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呢?”
“我不知道。”
虞生烟将脸上雨水抹掉,告诉他,“命这种东西看人,在你心里老鼠最重要,超过那三人的命,所以你认为杀了他们也不足以偿还是不是?”
“对!”赵三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混着雨水从脸颊上流下来。
“可是相对于他们,老鼠命是微不足道的,皇帝命重,是因为这天下这万民都将皇帝放在心中最至高无上的位置上,乞儿命贱则是无人认为他们活着还有意义……可是佛说,众生皆平等。”
“我做不到。”
“对,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虞生烟继续说,“季昌是我挚友,为挚友身死无憾也。两位殿下是他用命拼来的,他将他们嘱托给我,就是将他自己,将整个太守府九族的命托付给我。他的这份信任,我愿用命来报答,你明白吗?”
“我知道了,”赵三抽抽噎噎,“我不会说出去的,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好孩子。”
安顿好了赵三,虞生烟拿掉门前诡异的玉像,走进自己房间, 喜哥去准备热水了。他媳妇儿就是季昌的丫鬟,有他媳妇儿在,虞生烟也不担心他将俩位殿下行踪泄露出去。床上的俩个孩子已经醒了,九殿下趴六殿下怀里咬他头发玩。
虞生烟褪掉衣服,塞袖口里的皇榜掉落在地,他捡起来,摊开看了看。
金色缎丝龙爪威武霸气,中间小篆不知是用何种颜料写的,被雨水泡了这么久也不掉色,字体看上去有些潦草,如果这张皇榜是真的,想必是皇帝在极其紧张之下写成的。
虞生烟摸着九皇子的名字眯起眼睛,“特令九皇子顾莫之为新帝,用皇姓……”
皇帝陛下的心思挺好猜的,他一开始就是想让顾妃肚子里的孩子当皇帝,因为顾妃家族势力大,她又是个贤惠女子, 教出来的孩子不会多差。但是九皇子前面还有八个儿子呢,就lún_lǐ而言,还轮不到九皇子,更何况有几个家族势力还挺棘手。
皇帝就想了个主意。他把从宫外带回来的女子找人弄死了栽赃给顾妃,在外人面前装作与她离心的模样,对九皇子也是不甚在意。
争皇位向来是找有势力受宠的争,大家互相耍绊子,然后被皇帝抓住小辫子……最不受宠的九皇子反而平安无事。
有人就琢磨到了,一个个被逼急了开始筹谋宫变,然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呀!嘶……”六皇子一声惊呼。
“怎么了?殿下?”虞生烟折好皇榜赶紧走过去看看。
“他咬我……”六皇子手上赫然一口大牙印,罪魁祸首还在盯着他手流口水。
“等一下。”虞生烟进屏风后面换了一身干衣服,过去把九皇子抱进怀里,从自己柜子里翻出一包五香花生米给他,小奶娃抱着花生米嚼得不亦乐乎。
虞生烟莫名想起了大老鼠,若是它还在……
“你们吃过东西吗?”
六殿下摇摇头。
虞生烟抓一把花生米给他,“忍一忍,天亮后我就带你去找吃的。”
俩孩子吃完后又犯困睡着了,虞生烟泡在屏风后面的热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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