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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瞬息。
细雨绵绵,郁容站在檐廊之下,望着栅栏外的桃枝——今年桃花开得早,却是经不住风吹雨打,满树红才刚绽放便已然凋谢,零落成泥。
树桠枝头唯余三两残粉。
莫名其妙就忆起了,长在荷蛰小院里的几株桃树,想是花已开过早便谢了。
自然而然便想到了那间小院的主人。
从立春至惊蛰,再过数日,便是雨水了……自那日一别,距今已有一月有余。
聂昕之送他回了青帘,其后便再没出现过了。
郁容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明明不愿给那男人想要的,却在久别之后,忍不住又有些挂念对方。便认真地反省,他觉得自己好像快弯了——好吧,应该是打一开始便不那么直——故而,对昕之兄的想法,没有多少排斥或恶心。
可真让他接受吧,总有些犹豫:会顾虑两人的身份之别,和单纯做朋友时不一样,一些现实问题无法忽略;或者脑洞大开,想到两人在一起后,世俗如何不能忍,被迫分开……咳。
说到底,谈不上喜欢,这般心思浮动,大概是……
春天来了。
郁容扶额,暗道自己真是太闲了——他还未成年呢,居然就考虑到后半辈子的事情了。
“先生,”明哥儿的嗓音适时响起,“地里的药材生芽了。”
郁容敛回神,有些惊喜:“我去看看。”
当即抛开乱七八糟的想法,去谷仓拿了斗笠与蓑衣,赶往后院。
仿佛一夜之间,播种着白术与桔梗的两块地,嫩芽一个个破土而出。
出芽率相当不错,差不多在五成左右,想必这一两天会有更多的种子生芽。
挨次地查看了一遍芽苗的情况,郁容不由得放松了心情,却见雨势越来越大,不经意地蹙了蹙眉。
转而去叫了哑叔,两人拿着铁锹、锄头,忙在地里开起了沟。
这边地势挺高的,可万一雨水不停,多少会有些积水,刚出芽的药材泡太多水,可能会烂根。
顶着风雨,努力挥舞着锄头,郁容觉得一点儿也不称手——这是当然了,开沟原就该用锹,可惜家里只有一把,想要多申请些农具非得他转为“主户”之后才可——寻思着等雨停了,立即去找李家兄弟帮忙,春播时节即将到来,地里的事越来越多了,靠他这个半吊子,跟哑叔二人,根本忙不过来。
说到这,他再度考虑起租田一事,计划是先租再买,没好意思再麻烦老里长了,反正总有一些庄户,因着种种缘故要卖地。
当然,郁容不是现在才想起这事的,早在去年年底便与一户人家谈好了,由于是口头约定,哪料过了个春节,对方便反悔了。他只好继续再相别人家的田了,不过时间匆促,大多数人家早在去岁秋冬,播种了冬麦或者油菜等作物,一时找不到闲置的田地……便拖到现在,再不落定,怕要错过春耕了。
一边琢磨,郁容一边干着活,累到腰酸背痛时,总算与哑叔紧赶慢赶地开了好几道沟,保证不会淹了药材芽苗。
雨便停了。
郁容:“……”
算了,也不是白费功夫,这个时节雨水最多,今天开的沟总能派上用场。
少年大夫扛着锄头,路过茅厕,忽而止步,俯下腰,紧盯着地上。
零零星星的,有十几颗芽苗,芽苗太小了,子叶根本没长开,看不出是药材的种子不小心撒落在这里发了芽,抑或是普普通通的野草……看芽瓣儿,很可能就是草药。
便也不管了。
其后,郁容为租田一事奔走了好几天,却是每每失望,人家愿意转手的田地他看不中,挑挑拣拣的,赶不及水稻播种了。
“喂——”
漫步走在田埂上,郁容想着事,目光无意识地游移在道旁浅青之间。
“喂!!”
郁容怔了怔,觉得好像在哪听过这道嗓音。
“前面的,站着!”
顿时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便循声看去。
少年郎仍穿着元日那一身褪色的红衣,皱着眉,吹胡子瞪眼的:“你耳朵聋啦?”
郁容没在意对方的出言不逊:“是你……是润油膏又用完了吗?”
想到之前做的润油膏分量不少……不得不想歪。
阿若三两个跨步,走上前,神态坦然:“还有半罐子,你不忙的话这几天就再做一些吧。”
郁容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想到了多日不见的男人……立时囧了:他绝对没有意.淫什么有颜色的事!
“……你在想什么呢?”
“没。”郁容连忙清空大脑,“你这是……”目光落在对方挎在胳膊上的篮子,“挖野菜去了?”
“打点给鸭鹅吃的草,”阿若随口答着,语气一转,“你是不是想买田?”
郁容没有否认。
阿若像是松了口气,脸上带出一点笑:“海哥家有几亩地想转手,”他抬手指向大小横沟之间那片地,“就那个,刚好离你家挺近的,回头你请人打条木船,船横过去,几步就到了,方便得很。”
郁容有些意外:“请问海哥……”
“海哥是你叫的吗!”少年郎像个护食的猫儿一样炸了毛。
郁容哑然,俄顷,诚恳地说了声:“抱歉。”
阿若鼓了鼓腮帮,语气忽又弱了一些:“洪大海,就是小年夜找你的那个人。”直接说到正事,“那块地离我们村子太远了,早就想转手了,价钱一直谈不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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