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对主人的忠诚,影卫的感情卑微渺小不值一提,甚至根本就不该出现。
影九九静静站在屏风后,看着影十三缓缓攥紧了手中的红翡珠链,吃力地贴在心口,露出安慰的神色。
“你还留着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影九九走出屏风,本打算好言好语地问,若不想话一出口又成了讥讽。
影十三翻身坐起,手伸进枕席下摸出一把半尺长的漆墨小折扇,扇骨开刃,刃尖向外,微微勾着嘴角,本能的动作牵动了胸前的伤口,笑容显得格外勉强。
“怪贵的东西,扔了做什么呢。”影十三把珠链往袖口随意一塞,一双杏眼微眯,笑道,“烦请年公子即刻离开齐王府,稍后影卫聚集,您可就不好走了。”
影九九咬牙,手指捏了捏藏在护手里的啮骨媚虫。
此百毒谷毒虫,一旦服下便会迷失神智,每日只向控毒之人媚态求欢。
影九九突然伸手去扣影十三的手腕,影十三手中扇刀飞旋,挡开那只手,扇刀的刃便毫不留情地顺势飞向对方咽喉,影九九不敢相信三哥竟对自己下了杀招,刹那间的迟疑,腹上骤然猛痛,被影十三横扫的右腿狠狠打了出去。
刺客潜入齐王府,影卫能做的,只有杀无赦。
影十三若用全力,这一腿足能挥出上百斤,咚的一声巨响,影九九后脊把墙壁撞出个浅坑,不过一瞬便突然暴起,瞪着一双绷出血丝的凤目,后脚抵在墙壁上一顶,整个人散出一股压迫气势,猛然闪身,躲开影十三扫向自己脖颈的扇刀,戴钢刺护手的右手一拳猛击在影十三肋骨上。
影十三被折磨一夜本已经虚弱不堪,早就精疲力尽,只听肋骨传来一声脆响,腹上刀口撕裂,影十三吐出一口淤血,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吐净了口中血沫。
影九九解下右手的护手,单膝半跪下来,伸手挑起影十三的下巴,拿拇指抹去那张似怒似笑的嘴边的血迹,凤目上挑,冷笑一声,“三哥,你二十八岁了,早就该退休了,就算我不杀你,再过几年,齐王看你不中用了,也会解决了你,天潢贵胄岂是那么好伺候的。”
话罢,影九九随手从影十三衣袖里勾出了那条红翡珠链,轻轻一捻,那珠链便断了,翡翠珠一颗一颗扑簌簌坠地,影十三默默望着地上崩落的珠子,僵硬的笑容渐渐褪去,喉头一热,又一口淤血溢出嘴角。
木门微微打开一条缝,慕雀趴在门外,伸进来半个小脑袋,眼里转着泪,“师兄……”
影九九一怔,暗暗收起了藏在护手里的媚虫。
“三哥,断了吧。”影九九深吸一口气,扔下影十三,起身头也不回地踹门走了。
慕雀还想追上去拦着,又看见师父奄奄一息,犹豫半晌,还是去扶了师父。
影十三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沫,推开慕雀,把散落在地上的红翡珠一颗颗捡回来,拢在手心,直捡到自己满脸泪痕。
慕雀抱着影十三的头,拿小胖手给师父抹掉眼泪,像从前师父照顾自己那样小声哄慰,“师父不哭了,师兄一定不是故意弄坏它的,师兄他不知道那是师父最珍惜的东西呢……”
影十三扯出一丝笑,捏捏扶在自己脸上的小手,“无事,吓着你了。”
慕雀心疼地握着师父骨节分明的手。
影十三瞥见慕雀眼底的关切,抓住慕雀细小的手腕,“我说了多少遍,影卫……不可有情……别管我……”
“师父我记得了……可是……”
慕雀的小脸和记忆里一张模糊的面容重合,当初的九九也这般玲珑聪明,每次看见小雀儿的模样,都是生生把影十三心口重新扯出一道伤痕。
从前……从前不是这样的。
八年前。
齐王府一派悠哉光景。
影十三懒懒躺在正院的金玉瓦上,手里攥着一把漆黑折扇在指间转着玩,嘴角微微扬着,一只黑黄相间的蝴蝶飞过来,落在影十三翘起的脚尖上停歇。
影十和影六在旁边抛骰子赌今晚的夜宵,影四影五一人拿一把骨牌,盘腿坐在瓦片上嘻嘻哈哈地玩牌。
齐王府十三鬼卫号称神出鬼没,护卫刺探取人性命无所不能,连皇帝都暗地眼红的这十三个神秘影卫,其实平时无甚任务,也就打打麻将,还不好凑成整桌。
“老七……累不累啊,过来躺会。”影十三笑嘻嘻地把手里折扇一扔,轻轻砸在房檐边上严肃蹲踞待命的影七身上。
影七皱皱眉,捡起折扇给影十三扔回去,“今日有一妇人进府拜访,不明身份,我得看着点。”
“哦,妇人啊,那你局促什么呢。”影十三蹭过来,揣着手,晃悠着往下看。
影七正色道,“警惕王爷安危乃影卫之责。”
影五又输一盘,懊丧地扔下手里骨牌,望望这边,嬉皮笑脸地挤兑影七,“老七那一双鹰眼整日里挂在王爷身上,看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啦。”
影四踢了影五一脚,“再装嗲恶心人。”
影五哎呦一声,装着揉腿,“我错了哥。”
影七无奈叹气,继续盯着。
齐王在大堂上座半靠着,垂眼听底下一妇人陈情,手里无聊地转着两枚铁芯青玉核桃,妇人旁边站着一个小男孩,八九岁年纪,长相出挑,一双微挑凤目里透着一股凌厉劲儿。
听罢妇人说辞,齐王点点头,手指轻敲了两下桌面。
敲几下就是随便下来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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