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熠铭意识涣散之中,禁不住地想。
他是不怕死吗?显然不是。
他只是诧异,为何在此时此刻,他竟不希望眼前这个名唤叶邵夕的男子彻底消失在自己面前。
不可否认,这夜的叶邵夕,强大得让他屏息。
林熠铭不甘心地闭上眼睛,看见那人黑色的衣袂随风而至。
他想,他是该慢慢理清思路……
黑色的小巷,动人的轻喘,破碎的呻吟,恼怒的争吵……
其实他根本就不曾离开,只是隐在暗处,双臂抱胸,冷眼旁观那人陷入混战罢了。
厮杀时的叶邵夕,似乎与那人更像了。
浓烈的鲜血飞溅在他猎猎翻飞的衣袍上,桀骜阴寒的双眸上,更甚至是刚毅逼人的轮廓之上。他黑衣飞扬,手起刀落间,黑色的长发更是飞扬在冷冽刺骨的寒风中,一丝一缕地散开轻拂,冷峻强悍得宛如天人。
心中似乎有咆哮的海啸,再一次直直撞进林熠铭心里。
多年前,他与父皇厮杀疆场,也曾有那么一个身影,让他铭记心房。
高大神武的骏马之上,那人银甲加身,利剑悬腰,逆着阳光,策马飞踏烽烟而来。
君赢冽……
是他林熠铭这一生,忘也忘不掉,放也放不下的人。
有朝一日,他定要将那人拥入怀中,让他彻彻底底地属于自己。
那么,如果他真是这么想,眼前的叶邵夕,又算是什么呢?……
迷迷糊糊之中,林熠铭感觉到,似乎是有人将自己抬上了马车。之后,又有人跟随着他一起上来,扶着自己,让他趴在自己的腿上休息。
林熠铭在马车的摇摇晃晃中,只看到眼底是一袭黑色的衣衫。
“熠铭……”
朦胧中,有人紧紧抱着自己,不肯撒手。
林熠铭微微抬头,却看见那人对自己笑,他笑得那么勉强,那么假,却好似故意在安慰自己般似的。
“熠铭,你会没事的。”
林熠铭浑身失力,在这个时候也只得迷迷糊糊地想,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叶邵夕笑。
他平日总是绷紧了面部,冰冷锋利,淡漠谨慎,一副千斤重担独压身的样子,根本不会笑。
林熠铭恍然,原来同一个人,笑与不笑,竟是如此地天差地别。
好比叶邵夕。
他笑地格外好看。内敛含蓄,沉稳坚毅,含着他独有的味道与真实。就如冬日暖阳下,冰霜雪雨后,终于融化解冻的小溪,波光粼粼,清澈而又干净。
原来这世间的笑,除了爽朗的,明亮的,决绝的,阴谋的之外,还可以有如此真诚得近乎义无反顾的,勉强得如此令人心碎的笑容。
林熠铭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就痛了一下,像是一根刺,在他不知名的某处轻扎了一下,却来不及细想,仓皇间,又闪电般地消失了。
那似乎是一种错觉。
转瞬即逝,无处可循。
林熠铭即使在迷糊中也被震撼到了。
一直以来,他总是习惯性地将君赢冽与叶邵夕二人联系在一起作比较。他认为叶邵夕该是冰冷的,绝情的,倨傲的,高高在上的,甚至是不可一世的。就像他内心深处的某人。可实际上,他们二人……却还是有很多的不一样。
如果说君赢冽是剑,冰冷锋利,杀人无形。那叶邵夕就只能说是鞘,坚毅刚强,冷峻沉稳。它保护着剑,不经风霜,不受岁月侵蚀,最终变得无坚不摧。
它甚至比剑要更加来的强悍与坚固,以一种不可超越的,凌驾于任何外部力量的姿态而存在着。
世人总是赞叹宝剑本身的华丽与美好,但却忽略了无鞘不成剑。
若是没有鞘的捍卫和包容,纵是上古神剑,天兵利器,也经不住几世尘埃,早不知被侵蚀在何时的风霜暴雨中,只余几片残铁了。
他渐渐明白,为什么叶邵夕的眼睛里,总是弥漫着难以抹去的沧桑和厚重,沉甸甸的,悬人心魄。
而林熠铭今日也是头一回发现,这样的叶邵夕,几乎在一瞬间,就俘获了自己的心神,让他为之一震。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那一瞬间,自己如此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他记得自己似乎轻吻了那人的眉毛,温柔地对那人说:“让我保护你,不顾一切,直到现在为止……”
身下的人那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他疑惑了。
他是在保护君赢冽?……还是在保护叶邵夕?……
这句话的可信度,说实话,连他都难以分辨。
马车颠簸中,林熠铭渐渐陷入昏睡,再也无法思考。背后三支利箭,寒光凛凛,斜斜插在他的背中,似乎一辈子,再也拔不出来。
第十一章
纳兰迟诺在暗中观察叶邵夕。
那人坐在床边,双手支额,脸色憔悴,长长的头发掉落下来,遮住他黑曜石般沉稳坚毅的双瞳。
一脸几日,他都不眠不休,坐在床畔一直守着,似乎打定主意要等床上昏迷的那人醒来。
床上的人睡得很沉,由于受伤位置所限,只得空出后背,趴俯在床榻之上。
他的箭伤已被和那后的包扎过,洁白的绷带上缓缓晕出几点血迹,隐约散开成红梅的形状,美丽得不可方物。此时看去,他虽依旧轮廓俊朗,风神如月,但毕竟是因为有伤在身,免不了面色苍白,形容憔悴,让人看了不禁疼惜。他长长的发丝凌乱地披散在背后,落在枕塌上,被面上,落在叶邵夕的微微蜷缩的手指尖上。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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