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说话总是这样不着调,故弄玄机,让我听得云里雾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就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罢,也免得我愚笨,浪费了你诵经参禅的宝贵时间。”
百里九不耐地催促。
“佛度苦厄亦度人,只点拨不教化,佛光普照,九爷还要自己顿悟方能拨云见日。”
“你们和尚说话就是墨迹,老是说半截吊人胃口,左右都要留个转圜的余地,就像打太极一般,将来无论怎样都能应验只言片语的,不会坏了你得道高僧的名头。
就像那一念堂,明明你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事儿,非要折腾了我们这么多香火钱,也没个论断。今日我们就是来找你解签的,你又偏生整个空白签给我们耍,吱吱唔唔,听得我心焦。”
百里九言语犀利,一针见血,劈头盖脸地一顿说,毫不客气。
老和尚不急不恼,待他牢骚结束,方才展眉一笑:“九爷既然看得通透,又何须到我枫林寺多此一举?”
百里九看了一眼身旁的诺雅,抬抬手里杯子,嘴硬道:“自然是逛庙会累了,上来讨杯茶喝,顺便求一支签文。”
老和尚一笑,似是了然于心:“既然求签,自然讲究的就是一个‘诚’’字。也多亏了这位姑娘最后掷杯时弃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平心静气,否则三掷而不中,就连老衲也无解了。”
诺雅心里一凛,知道方丈所言非虚,面前这位的确是得道高僧,暗中抻抻百里九衣角,示意他稍安勿躁。
百里九一向是没羞没臊的,听了方丈驳斥,“嘿嘿”一笑:“这空白签文与掷不中有何差别?”
“一念之差,尚能地狱极乐,这两种结果更是天壤之别。姑娘最后关头能够放下屠刀,悬崖勒马,一心向善,才求得这一支空白签的福报。”
“大师的意思是说这支签文乃是上签了?”诺雅忍不住问。
“非也非也,”方丈缓缓摇头:“这一支签在佛家名为‘放下’,是为吉凶难卜,全在善恶一念之间,放下屠刀与恩怨,抛弃杂念,自然海阔天空,福报无限。姑娘今时犹如凤凰涅槃重生,千万珍惜。”
百里九忍俊不禁,放声大笑:“一将功成万骨枯,若是论杀孽,有谁比得上我百里府?老和尚你此番言论不对着我百里九说,却危言恐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难不成让她以后都不再杀鸡宰鱼,改为吃素不成?这次,你是真的失算了。”
“老衲曾经说过,百里府为保天下太平,苍生安康,而起兵戈,惩小恶,扬大善,与普通杀戮不可同日而语。”
“那她不过一介女流,能有多少杀孽?”
方丈但笑不语,诺雅心里却犹如打鼓,不自觉地低头看袖中双手,只有她心里知道,自己从双手沿手臂向上,至锁骨向下约二寸位置,还有肋骨处,有不下十处刀伤,更有后背处两道,触目惊心。她夜里自己反手触摸,都有些心惊胆颤,尤其是每逢阴雨天气,有些伤口还会隐隐作痛。
自己以前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一身伤疤?方丈又为什么说自己会有一身杀孽?难不成与方丈以前就是旧识?
☆、第五十九章 惹不起也躲不起
“大师,诺雅恳请您为我指点迷津。”诺雅虔诚地双手合十,向着方丈躬身一揖,满脸急切。
方丈微微颔首:“姑娘,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如今重重迷雾遮了半世业障,何尝不是福分?有时候忘记也可以放下,又何必执着曾经过眼云烟让自己徒增烦忧呢?”
诺雅一愣,没想到自己的心思,方丈竟然全都参悟,愈加相信他乃是得道高僧,铁口能断。她虔诚地立起身子,半跪在蒲团之上,向着方丈叩首道:“诺雅心中始终有心结,若是不能打开,如何通透?如何得悟佛法?”
方丈合了眼,闭目安神:“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心不顺则理不清,纵然我能助你暂时开解,你心态不正,心里也始终是一团乱麻。”
百里九不耐烦地站起身来,一拉诺雅:“这一嗔和尚就是这样怪脾气,故作高深,令人摸不清头脑。他不愿明说就罢,我们走吧。”
诺雅心有不甘,执意跪在蒲团之上,不肯起身:“无论是福是祸,是罪是孽,哪怕以前受过三千凌迟,不堪回首与忍受,诺雅也总要清楚个因果,该还的还,该报的报,断个清楚痛快,方才酣畅淋漓。这样不清不楚,活得毫不尴尬。”
百里九最是通透,听她言谈这样偏激,立即一针见血地嗔道:“就冲着你这样快意恩仇,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老和尚纵然果真神机妙算,也不敢与你明言了,简直愣头青一个,不惹祸端才怪。”
“佛家尚有善恶因果报应一说,不过早与迟而已,有仇不报难不成还要生生忍受吗?”诺雅立即反唇相讥。
百里九知道她脾气执拗,若是钻进牛角尖,纵然是十头牛也拉不走,立刻转移了话题,不再继续纠结下去。
“老和尚就是骗你这样脾性的人香火钱的,你如今进了他的圈套,执意要问,他就要开口让你给佛祖捐香油钱了,见好就收吧。”
“就算是捐,也是值得。”
诺雅有心刨根问底,再看老和尚,呼吸轻浅,竟然已经是入定。
百里九拽她,她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禅房。心里仍旧纠结不明,闷头走路,心里思绪翻涌。
“以前这老和尚侥幸,给我蒙对两次,化解了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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