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天寒地冻,辰景这一路揣着袖子也冻得够呛,一进屋连忙往炭火盆的位置靠了靠,行礼道,“臣弟拜见皇上,吾皇……”
话还没说完被辰昱抬手打断,辰昱站在桌旁,他穿着一袭明黄色的锦缎龙袍,披着一件玄褐色的貂裘斗篷,绒毛细腻柔滑,做工极为尊贵有致,问他,“有什么事?”
辰景仔细的看了辰昱一眼,见他眉目间神色淡淡的,只是看上去有些疲惫,不像是心情很糟的样子,斟酌着开口,“皇兄,这事儿说来你可能不信,臣弟昨天见着个人,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他叫什么了,唉不,也不一定是人……”
辰昱本就没什么耐心,他手里握着一把折扇,听他辰景说了两句眉头便皱起来,折扇在桌子上一点,道,“朕看你还是不够忙。”
辰景这一听差点吐血,连忙道,“别别别,皇兄,我是想说那个,那个。”他的手往外指划,也不知道在指啥,“你书房那个剑,你快扔了吧,别引来啥不干净的东西啊!”
辰昱一听目光立刻停住了,他笑了一下,却声音不似表情那样心不在焉,“是谁跟你说闲话了?谁敢动这把剑一下,朕要他命。”
看皇帝不像是随口说说的样子,辰景这下真有点不敢说话了。
却见辰昱上前一步,嗓音轻淡却带着让人无法回避的重量,道,“谁?”
辰景苦上一张脸,知道今天自己八成是没好果子吃了,只得把实话说出来,“回禀皇兄,不是别人……是臣弟昨天在西市酒楼上吃饭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在一个卖包子的小摊前看见了您以前的一个暗卫……叫,叫什么我忘了……也或许可能是我看错人了?再不成,多半真就是鬼了……”
辰景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半天,越说远觉得自己是没事找事,却见辰昱握着折扇的手却突然顿住了,沉默片刻,轻声道,“平九?”
辰景一拍手,“对,对对对,是这个,皇兄当年跟我提过这个人,说他功夫很好,我当年跟他交过手,所以印象比较深,但是这人……这人不是四年前为救驾死了吗?”
不然……
辰景脑子里想了一下接下来的思路。
不然他若活着,救驾有功,什么荣华富贵不是戳手可得,却为什么这四年音讯全无,只留了一把剑在皇帝的御书房?
即使救驾有功,一把死去的侍卫的剑出现在御书房,这就合理了吗?
不合理。
这一切都不合理。
辰景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辰昱,却见辰昱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难得有一丝走神,他把折扇抵在桌子上,眼色像往常一样深沉,却不像往日那般厌烦阴郁,仿佛身体里有一道看不见的气被打通了,即使没有笑,辰景却觉得皇上的眼睛里亮起了一丝十分轻微的光。
辰昱道,“朕知道了,你回去吧,明天记得来吃饭。”
辰景似乎是不可思议的呆住。
这,这就放他走了?
什么也不问了?
但他看皇帝转身,明明表情没变,却不知道怎么的,辰景莫名的就觉得皇帝的好转了。
而且还不是那么一星半点的好转。
这个认知简直不亚于誉王昨天在街上撞鬼,他简直怀疑皇帝今天是不是也中邪了。
但是他没胆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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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的大年三十,张灯结彩,喜气热闹,祥和的气息中又带着皇宫华瑞的尊贵,年夜饭极其丰盛奢靡,山珍海味更是不在话下。
皇宫嫔妃不多,加上太后和誉王在位的几位尚且年幼的王爷郡主,堪堪坐了大半个厅,皇帝领酒开席,大家这才纷纷动了筷子。
今日难得团圆面了圣,各宫嫔妃可以说是使了浑身的解数来装扮自己,各个争奇斗艳,缤纷一片。
从淑妃跟皇上敬了酒之后,众妃子们见皇帝没有拒绝,也都小心翼翼的跟着敬酒,时不时地说一句好听话为的不过是皇上能多看自己几眼。不过皇帝今日大概是心情不错,他也不制止,只是脸上一直有些漫不经心的神色,喝多了一些酒后,目光不似往常那般迫人,渐渐地就漫开了一些醉意。
皇帝看上去在想什么事情,送到面前的酒来一杯喝一杯,来者不拒,最后还是太后出声提醒,众人这才不再递了。
歌舞进行到一半后,皇帝站起身,他走的时候身体晃了一下,旁边一位离得近的妃子连忙伸手要去扶,却被皇帝冷冷的甩开,“滚。”
那妃子脸色一白,眼泪立刻就溢上来了,却不敢再动,皇帝除了最初晃的那一下之后,便步子稳了下来,只是走的有点慢,淑妃在旁侧柔声道,“皇上这是要回哪个宫?桂公公,还不快跟着。”
辰昱皱着的眉松开了,他似乎恢复了一些神智,他看了宋淑瑶一眼,然后眼里带了些压力向后看去,“朕自己走回去。”
一脚迈出去,嗓音还传进来,“谁敢跟着,朕绝不轻饶。”
除夕夜,一弯月亮眀堂堂的挂在天上,地上的前几日落的雪还没全化了去,朦胧间便想起那年封淮的一场大雪,早晨身体上还带着屋里的热气,雪握在手里瞬间就化成了一汤水,走出院子,冬日里的暖阳清冷的落在大地上,邻家有一个小孩在叫,“下雪喽,下雪喽。”
辰昱怎么会记得这些无聊的事呢?
他不记得。
没有一丝刻意去记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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