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前辈对狩宇族了解多少?”俏如来问。
素还真看了看他,青年习惯了安谧沉静的脸并没有可以辨认得显而易见的表情,不卑不亢,仿若止水。
史艳文曾说这孩子和素续缘很像,一样善良,一样聪明,一样乖巧,史艳文原本以为俏如来会是和素还真最谈得来的孩子,却没想他会成为最疏远素还真的那个。
史仗义曾在史艳文没看见的地方对他戏谑道:“俏如来与史艳文的关系最亲,对史艳文的看重和敬仰超乎寻常,他是个在鲜血和阴谋中从不沾世事的清纯少年成长为杀人不见血的深山老妖似的人物,只要他想,眨眼便会想出办法让史艳文选择离你而去。”
他相信。
就是相信,才如此棘手。
这孩子从未与他提过史艳文,根本让他无从入手,这是第一次。
只是他问起的狩宇族……
“所知不多,”素还真只能这么说,“但目前为止,并无恶意。”
“目前为止?”俏如来沉默片刻,语气沉重地提出另一件事,“皓月光说狩宇族厌恶人类,何以对爹亲示好?难道爹亲不是人类吗?”
素还真失笑,道:“他当然是人类,”他看着俏如来,有些无奈,“他与素某纷陀利华重生无异,只因他本身便能运使自然之力,又因建木沟通人神深藏造化,对自然之力的理解和引导更上一层楼,也受其力庇护。狩宇族最喜亲近自然,或因如此,他们才会对史艳文青眼有加。”
俏如来又沉默了一会儿,也许是对素还真的语气还有些不大习惯,又也许是在考虑些其他什么事,垂头的模样倒是让素还真想起素续缘,那个明明有话想说却碍于什么而缄口、若无其事的样子,那是异常乖觉的孩子才会有的表现。
于是素还真主动开口:“有话想说?”
俏如来金色的眸子微微有些惊讶,又被很好的掩饰下来,道:“‘沟通人神’,实为‘天梯’,‘众神缘之上天’,建木虽未高百仞,也未有华盖铺张,其下无音无影,但的确有镇恶压邪之能。道域里的隐居前辈曾透漏,此木确实可以让人接近‘神’,后来推测,此‘神’并非真神,而是令功体产生超脱,更与天地契合,所以修炼一日千里。”
步入群山万壑,云雾掩山。
素还真似有所感,看向云中某处,同时道:“此推测,为真。”艳文确实如此。
俏如来默了默,再来一句话拉回他的视线:“那位前辈还说,因其能巧夺造化,故若多行逆天之事,会有折寿之虑。”
“……”
“如果狩宇族只是看中他亲近自然,那便无妨,”他看向云中,金黄色的阳刚内力散了云氛,冷静地问:“若狩宇族想利用爹亲夺取造化,前辈能保他万无一失吗?”
素还真挑眉,道:“精忠此言何意?”
他说着,同时不减动作,素还真拂尘缠住俏如来的手臂,足下莲台绽放,带着二人静升云端。
白发飘至眼前,俏如来目光忽闪,道:“精忠只是就此一问,并无他意。”
“哈,”转入奇峰,素还真收了神通,悄然循着心中感觉而去,“那素某就此一答,此事……素某无法保证。”
“……”
“但是,”他停在尖锐高大的、完全能遮住两人身影的石锥之后,嘴角微微上扬,“素某能保证另一件事。”
俏如来放眼望去,看见乱石堆中,一只火红色的老母鸡晕乎乎地倒在长耳精灵脚边,史艳文正站在他对面,目露无奈。
“……什么事?”
素某又看向俏如来,带着真假难辨的一分调笑,和言之凿凿的九分认真:“他喜欢我。”
俏如来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人。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有种你奈我何的炫耀感。
素还真竟会说这种话?但素还真偏偏就是说这话的人!而素还真……本就是可以说这话的人。
还是个年轻人,素还真但笑不语。
俏如来看他半晌,眼里忽地射出明晃晃的不甘,他站着,脚就像被钉在地上,半步都走不动,道:“爹亲从未在精忠面前哭过。”
素还真疑惑眨眼。
俏如来又道:“他也很少在精忠面前开怀地笑,我不否认,爹亲因你变得更自在,也因你活得更轻松,半年前你在九界救了他,又在苦境陪了他十二年,帮他解决了聚魂庄,又送他回到我们身边,我很感激。但是……这不是你能带他远离故土亲人的理由。”
素还真无言以对。
距离太远,他们听不见史艳文与精灵的对话,史艳文也听不见他们的话,俏如来金色的眸子在暗沉沉的光线下有了异样的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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