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名八袋弟子正是山东分舵舵主,皱眉道:“段公子如何知道?你又不曾亲去,我等只差将那青州城的城墙砖都拆开来看……”
段誉等不及他说完,急道:“非也,非也。阁下有所不知,青州古称广固,五胡之时,乃是慕容德所立的南燕都城。那南燕,便是他慕容氏的最后一代皇朝啊!”
这一句众人皆惊,都收了声音。段誉又道:“晋书有云,慕容德死时,他国中‘夜为十余棺,分出四门,潜葬山谷,竟不知其尸之所在’。若在青州城外真有这么一座王陵……”
众人“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帝王陵墓何等宏大,休说藏一个人,便是囤兵也尽够了!丐帮弟子一齐变了脸色,那分舵主道:“段公子,书上当真如此写的?还有什……”一言未了,华赫艮忽道:“不错。这座陵墓,定是有的!”
只见华赫艮脸上阵青阵白,便和当日黄眉僧、崔百泉说起慕容氏时的恐惧神色一般无二。声音微颤,一口气说道:“兄弟年轻时做的那营生,也不必隐瞒。当年在青州正是听得传言,说城外山中有座大坟,金银宝物无数,却有山鬼在内迷人,无论谁一入山,便再也出不来了。”
“我那时年轻气盛,哪里肯信,一个人便闯了进去。谁知……那山里的路,好生邪门!处处都生的一个模样,无论如何走法,便是走不出来。带的司南四下乱转,总也指不到南方。明明是春夏之交,那座林子既没人声,也没水流,别说鸟儿走兽,连虫蚁都一只也看不见,简直……便是一座鬼城……”猛地打了个哆嗦,又道:“我又渴又饿,只道今次死得定了,索性向山崖下一跳,求个痛快。不想侥天之幸,摔断了十几根骨头,叫过路的樵夫救了回去,才保住了这条命。他慕容氏的本事,当真、当真……”
一时间峰上一阵沉寂,北风呼呼,直刺耳鼓。只听萧峰淡淡地道:“既如此,那青州我去就是!”
丐帮众人大惊,齐叫:“帮主?”萧峰抬起手来,截道:“要对上那慕容复,这里诸位只怕无人能胜于我。此事不得了断便罢,但要了断,便该当是我!”远处火光映在他眼底,簇簇跳动,只听掌上骨骼格格连声,不住作响。顿了顿,又指向峰下系着的乌骓道:“此马神骏,十日之内,往京东东路必能来回。我问得出他计策也罢,问不出也罢,必然回来与诸位同当辽军——吴长老!”
吴长风猛地一凛,躬身道:“在!”萧峰道:“传令京西、京东、河东、河北各路分舵,将辽军南下之讯广为传告,无论宋军信与不信,都叫他们先有了防备之意。”转头道:“玄渡大师,你与诸位高僧速回少林,请方丈上书汴梁。少林乃是国之大寺,万众崇奉,想来宋主见了,也当有几分留意才是。”
玄渡合十道:“居士放心,老衲等义不容辞!”萧峰还了一礼,道:“二弟,三弟,你们留意雁门动向,居中策应。倘有变故,有大理诸位在此,决不至变出不意。但辽军不出,各位便万万不可轻动,以防国中生变,反成大祸!”
这一番分派随口道来,自有威势。段誉虚竹与丐帮众人齐声应是,大理众臣亦心悦诚服,一起躬身道:“我等必不辱命!”
萧峰笑了一笑,笑容中却不见什么豪情之意,伸手按上两个义弟肩头,道:“我不在时,阿紫便托你们照拂她。”低叹一声,又道:“三弟,此事一了,你带她回大理去罢。我……便没什么牵挂了。”
段誉只觉心头沉甸甸地透不过气来,却又不知自己担忧的是些什么,急道:“大哥!”
萧峰不答,转眼向北望去。这一夜无星无月,辽国的土地都浸在那片阴沉如晦的夜色之中,寒风卷过,无边无际。
这时群雄各有大事,呼喊的、商议的、切齿顿足的,人声翻涌,热络非凡。只有阿紫死死咬着嘴唇,瞧着萧峰的背影,一步一步,慢慢向后退去,直到整个人都退进了火光照不到的阴影之中。心中叫道:“姐夫他……他不要我陪,不要……我陪,难道还想叫我回去那丑八怪的身边么!此事一了,他又想去哪里?又要寻谁?……不能!不能!”
“决计不能!!!”
正是: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第十一回终
第十二回 教单于折箭 六军奈何 1
元日过后即至立春,若在江南,已是东风染柳,细雨如酥之时,北地冬寒却尚未退。自汴京以下,各州府县城莫不是将各色绫罗缯绢系满枝梢,取迎春之意。青州地处偏北,天候犹比汴梁寒冷,这年春日已至,满城残雪还未消尽,暮色渐沉,又结起了薄薄一层冰壳。衬在那些飘飘袅袅的彩燕春幡底下,无人来扫,却现出了几分凄冷寥落之色。
慕容复拂开一朵被风吹到发间的长春花儿,缓步行去,在身后留下了一行浅浅的足印。以他功夫,本不至于此,此时思绪之中却无心运功。脚步踏过,地下雪沫跟着溅起,又在衣衫下摆化开,留下了一点点的水痕。定睛看时,他垂在衫上的长发亦透着几点灰白之色,却是白发已生。自后看去,几乎认不得这便是姑苏城中的慕容公子了。
偏有一人在背后唤道:“……慕容公子?”
慕容复早听到了此人足步,初时听得武功平平,并不放在心上。但随即此人之后有十几人脚步杂沓,一起奔来,隐约还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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