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被迎春的话镇住了,也有可能是被她从没有过的冰冷眼神吓到了,李娇儿迟疑着放下了手臂。这个样子的奶奶,她还真是头一回见到。吃错药了吗?
贾迎春拍了拍手,像是打了李娇儿一巴掌反倒脏了自己的手一般,态度十分轻蔑,眼神十分傲然,气得李娇儿胸口胀痛起来。却听这个吓住了自己的奶奶开口说道:“我的大丫头绣橘呢,你去把她给我叫过来。”绣橘是贾迎春的陪嫁丫头,本来她身边最得用的是司棋,却在荣国府查检大观园的时候发现和表弟私通,被撵了出去。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贾迎春想了想,决定要找时间去把司棋要过来。免得她以后殉情自杀,白白葬送了性命。
贾迎春吩咐李娇儿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使得她不由自主的就照着对方的话去做了。走到拐角处,李娇儿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气得疾步冲过去,对着已经转身的人大声吼道:“你叫我去我就去?你以为你是谁?”
贾迎春慢吞吞的转过身来,又用那种令李娇儿感到胆寒的目光看着她,说道:“我是孙家的奶奶,你是孙家的丫头,我吩咐你去做事,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你、你……”李娇儿气得脸都涨红了,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话。
贾迎春不耐烦的蹙了蹙眉,迈步跨过门槛,口中说道:“叫你去喊个人都这么慢,还是我自己去吧,没用的东西。”
李娇儿来不及计较那一句“没用的东西”,便伸出手拦住了贾迎春的去路,嘴里说道:“你不能出去,爷吩咐过了,要关足你三天,方才能出来。”
“爷?他又算是个什么东西?”贾迎春轻蔑的笑了,脚步没停的继续朝前走去。“不过是个兵部候补,正经职位都没有一个,也敢在我面前拿乔?”
李娇儿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壳发昏了,居然觉得贾迎春的话说得没错。她不由自主的放下手,看着贾迎春扬长而去。明明还是那个瘦弱的身躯,在阳光底下看上去竟然有了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意味。
“今儿个,可真是见了鬼了……”李娇儿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道。
贾迎春按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走来,路上遇见的人见了她,都有些吃惊。想必大家伙儿都听说了,爷要把奶奶关足三天才放出来。没想到现在不过才过去一天,这人就出来了。爷从昨天出门了之后就一直没回来,谁放这女人出来的?
顶着各种含义不同的目光,贾迎春视若无睹的走到了粗使下人住的后座房。本来按照绣橘大丫鬟的身份,是不应该住在这里的。可谁叫迎春这个奶奶没什么地位呢?连带着的,她身边的大丫鬟也就跟粗使下人一个地位了。不,或者应该说,比粗使下人还不如。
推开虚掩着的破旧的木门,屋子里面的陈设一下子映入了迎春的眼帘。粗粝的墙壁和地板,散发着潮湿的泥灰味道。窄小的房间里面,除了两张旧木床和靠墙搁着的箱笼之外,就只有一张陈旧的木桌,外加两只木头凳子。桌上一只泛了黄的粗瓷茶壶,其上的盖子缺了一个角,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把手上面套着藤编的圈圈,被汗水浸得褪了色。
两张木床,一张空着,一张上面躺着一个人裹着蓝底白花的粗布被子,便是绣橘了。贾迎春走过去一瞧,床上那瘦巴巴的丫头紧闭双眼,面色红得不正常。额头上一道疤痕十分碍眼,却是前天这丫头为拦着姑爷对姑娘施暴,被那孙绍祖推倒后在桌子上磕的。
贾迎春伸出手去摸了摸绣橘的额头,触/手滚烫。这丫头病得厉害,拖不得了。
走到桌子前方拿起茶壶掂了掂,发现里面还有大半壶茶水。一气儿将里面的冷茶都喝下去,身上添了些力气。她返回到床边,揭开被子,将里面的小丫头抱了起来,喘着气儿迈步朝外面走去。
路上遇到回屋来的婆子丫鬟,看到奶奶手里抱着绣橘往外走,眼珠子瞪得比牛眼还大,几乎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贾迎春抱着绣橘回了自己的屋子,虽然也谈不上奢华,但还是比后座房好多了。将绣橘放到床上,盖上被子之后,她走出屋子,大声喊道:“来人,有还在喘气儿的没有?”
喊了好几声之后,方才走进来一个睡眼惺忪的婆子,漫不经心的问道:“奶奶有事?”
贾迎春冷冰冰的看着婆子,说道:“没事我叫人做什么?赶紧出去,请个大夫进来,绣橘的身子拖不得了。”
婆子垫着脚朝屋子里面看了看之后,撇撇嘴说道:“我看绣橘姑娘是懒的吧?奶奶倒杯凉水泼到她脸上,兴许人就能起身了。”
贾迎春闻言也不生气,转身回到屋子里,倒了一杯子冷茶出来,照着婆子就当头泼了过去。婆子惊叫起来,顶着一头水珠子,跳着脚喊道:“奶奶这是做什么?就这般糟践人不成?”
贾迎春淡淡的说道:“你老人家不是说,犯懒的人照头泼一杯凉水就好了吗?我不过照着你说的话去做,你跳什么脚?”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婆子看着贾迎春没有感情起伏的眼睛,呐呐不成言。从来不曾将这个软弱的奶奶看在眼里,今日却不知为什么,竟有些个畏惧她了。贾迎春不耐烦的挑了挑眉,道:“还不快去?”
婆子不敢再继续推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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