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千树春有些疑惑,既然不恨,为何这般。
领家打断他,道:“我只是过不去。”过去谓之过去,正是因为不可追回的已过,便是过去,但若是过不去呢?
“她以为我在怪她,所以这些年在我面前都阴阳怪气,总不肯给个好脸,但她不知道每回她这样对我说话的时候,我都想笑。因为我没过得去,她也没能过得去,还要在我面前装出这种样子,我都替她难受。”领家带着多年未见的笑意说道,眸中更是妈妈这些年未见过的温柔心酸。
“但我不会告诉她。我有时也会想,倘若我过得去,能和她好好扶持活着,许会很好。可是这许多年,每夜总梦见,想骗也骗不了自己。她若没有我,大抵也能活得很好,她总是会让自己活好的,没心肝的人总是比多愁善感的好过。每次想找她好好说回话,话还没说上一句就给我甩脸子,我便也不想贴上去了,一别扭,就是这么多年。而我宁愿她这样以为……反正,不会再有多少年了。”
“我当然怪她,只怪她这么多年为什么始终不明白?但也好,她便这样以为吧。我想她也怨我,怨我多年冷漠,怨便怨,也好……至少我走的时候,她总不会太难过。”多年未与人诉过,这一说,依然心迹难平。
“沉雁!——”门外忽然传来声气呼呼的喊声。
门被豁然推开,是一张因怒气而涨红也愈发生动明艳的脸。
领家又恢复淡漠神色,对千树春投了个无奈的眼神,你看,她就是这样。
然而落在另一人眼里,那就是眉目传情,不由怒火更甚,当即喝道:“才一会儿没见着你,就跟不知哪来的野男人勾勾缠缠!”从她这个方向看去,千树春的手还搭在领家手上,不是勾缠是什么?更气她一来就变了脸,感情一直以来的冷脸只是对她?对别人就能笑那么欢?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领家收回手,蹙眉,脸色愈发郁沉。
“说了又怎样?”冷笑一声,火更是噌噌上冒,想也不用多想的说辞刚要出口,背对她的男人转过身来,略有些尴尬地招呼道:“萦絮姑娘。”
方才只顾瞪着领家,并未多注意‘野男人’究底是谁,何况千树春还是一头乌亮,身形也并不萎缩,他们许久未见,任谁从背后看,也绝然想不到他有六十。
火气骤歇,妈妈也有些尴尬,然而究竟久经风月,即刻打笑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千大夫,还以为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小子,还请勿怪。”
千树春摆手:“不妨事。”
领家冷笑一声,转头道:“多谢,诊金我会差人送去。”而后半点面子不给,看也不看妈妈,起身便打算出去,眼不见为净。
“沉雁!你说清楚。”妈妈也顾不得千树春还在,直沉脸道。
“秋凉易感,千大夫便替我看了看,怎么,你要管?说清什么?还要不要搜搜我床底衣柜有无藏人?”知晓妈妈是关切,然而总不能好好出口,她心里也有火气,于是也刺道。
第52章 粉饰
“你!”
“我怎么?我不能好好说话?”
“病死趁早!”
“又不要你收尸。”领家说着,似是懒于再废口舌,想要径直越过妈妈走出门去。
她也的确走过去了,却忽然又想到什么一般,回首凝视千树春,盼他莫讲,只求她们继续误会下去。
谁料就是这一眼,便将妈妈尚余的礼数客套烧殆,冷笑着对千树春道声自便,而后扯着那个另她怒火中烧的人就近折进院中假山后,将人抵在山石上,冷冷瞪她,一句话也不说。
“风吹傻了?”领家蹙眉冷声道,身后的山石将她硌得生疼。
“是傻了,傻到竟看不出来你想男人了。”妈妈冷笑,眼中冷火滚烧,既是冰凉,又是怒火中烧。烧得她分明知晓并非如此,却还要吐出伤人的话语,还要做出伤她的事。
领家说的没错,妈妈确实是怨,怨她多年冷漠。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不敢面对,于是更怨。未曾想过,正是如此,才一直亲手推开了她,将两人的感情结成解不开的死结。殊不知,只要她肯睁眼看看,那人还在彼岸。
风中吹冷的手触及微凉肌肤,领家惊愕神情,曾经深信的不敢置信。妈妈依然冷笑着,直探进那一片温腻,半点温存未有,刺了进去。
领家的脸一瞬惨白,既是痛的,又是不敢相信的。
“萦……絮?”每个字自喉中挤出都艰难异常,干涩异常,像是迷失大漠中的人干涸的嗓中最后能出口的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又是深入一寸,全然没了进去。领家闭上眼,临阖的那一眼教妈妈心慌。
当年她差些见不到她时,她也是一样的眼神,黯淡又毫无生气的绝望。
可她毕竟已经做出来了,不可挽回。平生难得后悔,这是第二回 。
“死人样子作给谁看?”既已如此,她愿她再多恨她一点。
全然将身体重量放在了身后假山上,竭力抑制,唇咬出血了亦不肯出声,只在妈妈又刻意加了根手指时才崩溃咽道:“萦絮——”声音已隐隐带了些哭腔,全然不是平日刻薄冷漠的模样,而是惹人□□,绝望的别样惑人脆弱,像是风露中将堪堪飘落入泥的花,眼中还含着一夜清露。
不觉放缓了动作,甚至慢慢停下,感受那人颤身栽到自己怀中,她想她还是不后悔。她不喜欢后悔,人生最不能做的事便是后悔。
她欲要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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