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出厂时的锁屏,他输了几个数字,却意外地没能解开密码。他皱起眉,将那四个数字又输了一遍,手机依然以一下轻震来回应。
几分钟以后信祁裹着浴巾出来,径直走到他面前,刚想说话却被他扼杀:“去穿衣服,别着凉。”
封逸远没抬头,只看见对方的拖鞋又停留了几秒,才转个反向往卧室而去。地上留下一串湿哒哒的脚印,他无奈地瞧着,此刻也没心情去处理。卧室里窸窣了一阵,信祁已穿好衣服返回,见他拿着自己的手机,主动道:“密码是你生日。”
“为什么不用以前那个?”
“现在的更有意义。”他边擦头边问,“今天怎么突然回来?出什么事了吗?”
知道了密码也没再去解那锁屏,封逸远放下手机:“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去哪儿了?去什么地方还需要把手机静音?我们之前不是说好,随时保持联络畅通吗?”
信祁动作一滞,嘴唇开合两次才下了某种决心般开口:“我去看心理医生了。”
“……什么?”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答案,封逸远惊讶地坐直身体,“你再说一遍?”
“你等一下。”信祁走向书房,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沓纸,用个小夹子夹着。他把东西递给对方,又继续擦拭发梢的水:“你自己看吧,光凭我说也说不明白。”
纸的大小都不一样,却理得整齐。首先入眼是几张医院心理科开具的诊断书,按照时间摆放,最早的在最上面,日期是元宵节的第二天。直接略过了内容跳到结果,看到“轻度抑郁”那几个字,封逸远猛地抬起了头。
视线与对方相撞,信祁抢在他之前开口:“你……先看完再说话。”
快速翻过中间的几张,最后的诊断书日期是今天,诊断结果那栏里写着“已基本痊愈”。
再次抬头,信祁依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后面是一些咨询记录,附着许多医生的治疗建议。再之后是数张a4纸,上面的字都是信祁手写的,大致是根据建议来规划了自己的行程。
他这些天奇怪的举动终于得到了解释,封逸远一条条看下去,发现除了自己知道的,还有“见信宁”“见姜音”之类的事,甚至包括一条“探监”。
“你去看信博仁了?”第三次抬头,他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口。
信祁“嗯”了一声,大概自己也没有料到,把这些东西交给封逸远时他竟无比坦然。万事开头难,这个头一旦开了,剩下的事便全部水到渠成。如此剖析自己的内心,似乎也没像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启齿。
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他每完成一件事都会在行程设定后面打勾,从起初的当做任务与负担,到最后接近于娱乐与放松,心境变化了多少,他自己也说不明白。除了一些实在太远与时间上计划失误的,他基本都完成了,满篇都是红色的勾。
再往后翻,接下来的内容几乎让封逸远心惊肉跳。这一篇写的全部是信祁认为自己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小到“让他错失篮球赛资格”,大到“让他染上毒瘾进戒毒所”,林林总总不下三十条。
“你……”封逸远咽了口唾沫,半晌才组织好语言,“你脑子里记点别的不好吗?天天想着这些有什么用?你要把自己说得十恶不赦吗?”
信祁别开了视线,没答他的话。那大概是他最不想对方看到的一页,每在指导下找到这些“过失”造成的结果,衡量轻重后发现根本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便划去那一行,同时解开了一个心结。
最终余下的还有五条,他无论如何也划不去了。封逸远忽然从茶几上摸起一支笔,不耐烦地将那几行字划了个干净:“行了,这些东西你赶紧给我忘掉,把你的脑子清空,格式化,听懂没有?”
他似乎还觉得不够,索性将那张纸抽出团作一团,最后更是丢进了碎纸机里彻底粉碎。信祁看着那些再也辨不出原貌的纸屑,怔然出了神,心里有一团阴霾彻底地烟消云散。
“你别告诉我,你不肯跟我上床就是因为这些事?因为内心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他、配不上他’?”——咨询记录里某人曾这么说。
“是。”
“就因为这些事,硬跟我要了三个月的时间,忙着一趟趟往医院跑?”
“……是。”
封逸远神色复杂地注视他,不知该接些什么才好。病历里记录了信祁五年前就曾做过类似的咨询,当时的情况比现在更糟。想来他那时本就压力大,又出了车祸半年无法下床,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换作别人也不见得有几个能比他撑得更久。
不敢再说什么话伤他,想起上次信祁似乎想向自己倾诉,结果被他一席话噎了回去,就再也没有提过。本以为自己的不在意能让他放下,却适得其反地让他陷得更深。最后只得轻轻叹口气:“你……以后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说,我会认真听,尽量去理解你的。”
信祁微怔,随即目光柔和下来:“谢谢。”
封逸远握住他的手,抬头问:“那你现在真的好了吗?”总觉得那张诊断书不是特别可信。
“这种东西深究不了的,我觉得自己目的达到就足够了,好与不好只是给外人看,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
封逸远皱起眉头表示他没有听懂。
唇角的弧度加深,信祁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其实在两个小时以前我还没有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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