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王寅都羡慕王辰可以安静的躺在这里,因为王寅觉得活着疲惫,他总自认为无所不能,可上天刁难他,总是安排他一些解决不了的麻烦。他在这样的历练中造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他觉得这下无敌了,但没想到时间会让铁生锈,会让石头有了裂缝。
他难道要像宁姜一样有一钻石心么?除非他也能像宁姜一样生死轮回走一遭,大彻大悟。但他舍不得疯,疯了怎么办啊,身后这一大摊子烂事没人替他收场。
“哎……”王寅叹了口气,去洗了一个热毛巾,握着王辰的手替他擦拭,边擦边说,“当一个植物也挺好的,可是哥要是先死了,你可怎么办啊……”
这是他第一次提及自己的生死,就是无端端感慨一句,人生已经过半,后半段怎样他不知道。他就是想起来自己回来之后于渃涵跟他提了一嘴王辰的状况,他才发觉他还有个人要养。
什么爱恨情仇,剥离之后,他还有那么多张嘴等着喂,那么多合作方需要给结果,那么多烂摊子等着收拾,还有王辰——他父母当初能把湛林交给他,就是为了要他以后能好好待王辰。
王寅身上背了太多的压力与责任,谁都知道一了百了最简单,活着面对最难。
但是现在他累了,他前一秒想把这种疲惫感归结于生病,可是这却无法抑制他愈发加剧的痛苦。此刻他面对沉睡的王辰倒是显得平静,自然而然的这么感慨了一句,他就是有点担心万一有一天自己真的想不开了怎么办,或者陆鹤飞想不开要和他同归于尽怎么办。
王辰还怎么活呀。
“哎……”王寅又轻轻的叹了口气,把王辰的手握在自己掌中。
倏地,他感觉到自己的皮肤有轻微的蹭动,不是他自己的。他愣了片刻,将王辰的手放在床上,本来平整的床单出现了一点点褶皱。王寅大惊,站起来的动作太过莽撞带翻了椅子,不过他不顾上,赶忙叫了人过来。
医生护士在里面层层围着给王辰做检查,王寅站在外面,手掌贴在玻璃上,那种熟悉的心脏剧烈跳动的感觉又回来了,来的又快又猛,仿佛要窒息一样。他希望自己没出现错觉,刚刚王辰确实动了。
“王先生。”医生走出来喊他。王寅猛然一个激灵,上前问道:“王辰怎么样?”
“病人苏醒了。”医生说,“不过因为卧床太久,现在只是意识苏醒,身体机能非常差,他一直在喊您……”
王寅越过了医生大步迈入了病房,围在王辰床边的人自然而然的给他让了个空隙出来,只见王辰躺在床上,眼睛微微眨动。他好像能听见动静,眼珠慢慢转了一下,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影子。
“哥……”王辰张开嘴喊了一下,声音不大,全是气息。他身体动不了,只有手指能够微弱的蹭动床单。
“辰辰!”王寅扑了上去,他浑身都抖的厉害,双手在几乎触碰到王辰的时候停住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小声压抑地说,“哥在呢,辰辰醒了啊……”
王辰不会说别的,口中只蹦的出这一个字来,他自己都还没有清醒的意识,也许这个字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本能。
病人苏醒是件天大的事儿,一整天都兵荒马乱的进行着各种检查,王寅身为病人家属只能看着门开门关,然后等着具体的检查结果。
王辰醒是醒了,这是个好消息,不过苏醒之后的复健工作也是非常繁重的。他昏迷时间过长,身体机能降到了最低,肌肉也有了一定程度的萎缩,还有语言功能以及大脑反应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恢复的。就算康复了,也不确定能否恢复到正常水平。
一切都是未知数,但有了突变和转机,也好过无事发生。
起初,王辰只能动一动嘴和手指,发出来的都是单个字的音节,他就记得王寅,其他一概不知。可能在出事儿之前王辰的身体素质比较好,再加上昏迷期间一直用着最好的治疗,他醒后身体的恢复也比医生想象中的快,大约半月之后就能活动胳膊了,又过了一周多点,王辰便可以坐起来了。
话也能说,就是反应慢点,能够说的句子也比较简单。
这段时间王寅一直在医院里陪着王辰,他中途回去过一次把事情都交给了于渃涵,再三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于渃涵没发什么牢骚,只是吐槽王寅终于干了点该干的事儿,并嘱咐王寅好好照顾王辰。
不知道上天是在眷顾王辰还是王寅,在王辰醒来之后的这段时间里陆鹤飞没了什么动作,也毫无消息。王寅的时间都被王辰填满了,也没什么闲工夫去思考陆鹤飞是不是在憋坏。
初夏的北京有那么几天短暂的好天气,还没到闷热的时候,又仍留有暮春的温柔。王辰的住在远郊疗养,医院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数目,开着窗户就能享受午后清风拂过的悠闲。
王辰的复健开始从上肢转为到下肢,一开始他站不起来,王寅只得抱着他慢慢搀扶。王辰说,哥,我不要。王寅笑着说,你小时候哥就这么抱着你,怎么长大不愿意了?王辰的记忆还停留在几年前,他昏迷的时间不算特别长但是几年的时间也绝不算短,这么大的人还叫哥哥抱着是非常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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