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起眼的山谷里。”
“多谢二首领,我来背着她就好。”
“这里不用你。”
“可我一个大男人,难道就在旁边看着,什么也不做?”
“你以为,你是个男人,就天生比我强些么?”林虑冷笑。
我只好不再说些什么。
林虑顺着溪流而上,她无疑是认得路的。我跟在她们身后,重走来时的路。
寿昌公主伏在林虑肩头,对我眨眨眼睛,又低下头去,哼着不成调的歌谣。她又细又密的头发披散着,有些凌乱了,衣裳也有些破损。
在我刚才下水的地方,林虑上了岸,挑了块石头让寿昌公主坐下。寿昌公主的鞋袜都已被血液濡湿,沾附在皮肉上,将它们除去,就见她脚上两排锯齿型的伤口。
“怎么会这样?”
“她踩到兽夹了,也不知是哪个兔崽子布下的。”林虑怒道,但愿那兔崽子不会给她逮到。
“山里难免有这些,是我自己不小心。”寿昌公主忙道。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在溪边采了些墨旱莲,捣碎,给她敷上,一面小心翼翼地问。
寿昌公主抬头看了眼林虑,犹豫道:“兄长不必担心,已经没事了。”
“你没事就好。”她既不愿提,我也不好再问。又想起昨晚那古怪女子的话,便扫了一眼寿昌公主和林虑的前襟,都是左衽。的确是那女子穿错了衣裳,她错便错了,竟还胡说。
“很痛吧!以前在家中一定都没受过什么伤,现在你也这般忍着。”望着这位一直金尊玉贵的公主受这样的伤也谈笑如平常,忽然感到愧疚,她本不必受这些苦。
“都快疼死了,兄长以后可得好好照顾小妹。”寿昌公主眯起眼睛,对着我微笑。
“二首领对这一带可是很熟?”我低了头,不看公主,却去问林虑。
“当然。”林虑不以为然道。
我略一思索,将昨晚的遭遇说了。林虑像听故事一样听完,难得对我笑了。
“我还真不知道这竟会住了个美貌女人。不用问,自然是大夫你长得太俊,招惹上了fēng_liú女鬼。可惜,我要是你,就留下来春风一度了。”
“她不是鬼,她有影子。”我说,我太清楚了,鬼魂绝没有影子,因为它们本身就是生死的影子。
“那就是狐狸。”林虑说,她对此事已然失了兴致。
“她口中的他们是谁?是他们把我藏起来的吗?许多事我都记不太清。”寿昌公主问道,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带着些许不安。
寿昌公主捡了根树枝拄着,想要自己走,但林虑还是固执地背着她。我一个大男人竟毫无用武之地,实在羞愧。
原以为会一直晴下去,可天很快就变了,乌云密布,眼见就要下雨。原本到我昨晚造访的竹屋避雨是再好不过的。可惜不能确定那里此刻有没有变成坟堆,也就没去寻。
林虑将我们带到一个山洞里避雨,其实也不能算做山洞,就只是山体陷下去,像被马啃过的一块凹槽,在地势高处,很宽,但不深,有雨被风刮进来。
我将外衣脱下,披在发抖着的寿昌公主身上。
“苦了你了,再忍一会就好。”我说。
“你是个好大夫。三个月前,这样的雨,我不会受得住。”她将头靠在我肩上,又轻声说:“在这里看雨其实很好,有她,还有你,这就是我等待的,我满足了。”
她说错了,她苍白的脸和没有血色的唇告诉我,她其实受不了这样的雨。
“这样喜欢看雨,就让这雨一直下。我们也不走,只好陪你变成石头。”林虑对寿昌公主说。听见她将我和她称为我们,我也在心里一遍遍重复,我们。如果,此刻靠在我肩上的是林虑,我恐怕真的希望这雨永远不会停。
“你们不是兄妹,情人才会这样相依。”林虑一会看看雨,一会看看我和寿昌公主,最后说道。
我听了苦笑。
“不过我不生气,我最不怕的就是别人骗我,反正真话假话我统统都不信。”
“我们其实不过是大夫和病人而已。”寿昌公主说。
“是什么都不要紧。”林虑说。
雨停后,整座山都是新的,我走到洞口,伸展双臂,情不自禁的朗声吟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山里有树,有水,有野花。那些个文人写诗,还总爱说什么空山,空山的。若没有林木,索性连空山也不说了,直接扔一句荒山。”林虑站在一旁,也看着雨后山林。
“因为没有人啊!无论有什么,只要没有人,就是空的。”我说。
“要那么多人做什么。我宁可自己是只深山里的豹子,谁要是敢闯进我的山野,就把谁咬死。”
“那我这个偶然撞进山里采药的大夫可以例外吗?”
“不行。”
“当真是快入秋了,下过这场雨,天又凉了些。”我说。
“有人闯进来了,不是空山了。”林虑的眼睛忽然亮了,她随身只带了一把匕首,现下将匕首拔出,悄无声息地向岩洞之下的树林疾走。我也望见了被惊飞到林外的鸟群,跟着她走。但没走两步,她回头看了一眼,说,“你留下。”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见熟睡的寿昌公主,于是只好留下。
与她相比,我实在太过无用,只能在洞口来回踱步,想狠踢碍眼的石壁一脚,又怕吵醒寿昌公主。
公主的睡容美而柔和,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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