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客默不作声,心中暗惊:自己与“二天”师兄在门外的对话,语声低幽,如窃窃私语,实难叫人听到,想不到,这少年竟有如此惊人的耳力!
“不过……”少年有些怕冷,房门开着,冷风吹来,他紧了紧棉袍,道:“看你双腿并未残疾,假名之下,应当还有个真名吧?”
来客只是冷哼一声,却不答话,少年瞅着他,忽然问道:“画匠石谬与你有何干系?”
“你、你……”来客吃了一惊,脱口就问:“你怎知我是……”话一出口,已来不及收回,吃惊下的反应,又一次暴露了他自己。
“你方才在临摹。”少年指了指屏风,来客这才恍然:此子不仅耳力惊人,眼力更是奇佳!
方才,他在端详画中猛虎时,不自觉就伸手虚空临摹,指尖勾勒下,流露出石谬独门传授的画功笔法,令少年一眼识破他的身份来历。
耳力、眼力,以及敏锐的思维、加之细致入微的洞察力,想要在此间主人面前掩饰身份,就如同孙猴儿在如来佛掌心翻腾,自找苦吃!
“罢了,既已被你猜中,我便无须隐瞒!”叹了口气,来客万般无奈地拱手,自报名号:“画匠石谬传人,石中徕。”
“是谁唤你来为我作画?”少年语声轻微,似在疑惑自语,“何人对我好奇?”
石中徕险些跳了起来,吃吃道:“你、你怎知……”突然又咬住舌尖,把下半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生怕那少年连自家主子的来历都猜了出来,他慌忙闭口不言,暗自惊骇:连他来此的目的,都被此子洞悉,看来传言非虚!
此子,当真有过人之处!
“怎的不说话了,舌头被猫儿叼了?”少年瞅了他一眼,又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眼底几分玩味,宛如猫儿叼着老鼠的尾巴,不急着吃它,先逗它玩儿。
“不、那个……”抬手,擦擦额头,甩一把惊出的冷汗,石中徕不自在地干笑几声,顾左右而言他:“那个……屏风上,是谁留下的墨宝?如此精妙的画技,比之先师,亦毫不逊色,真真叫人佩服!”
少年眼也不眨一下,迅速接道:“多谢!”
石中徕愣了一下,猝然跳脚而起:“你画的?”
“信手涂鸦罢了。”少年颇觉好笑地看着他。
涂鸦?还信手拈来?这哪里是在自谦?分明是在卖狂!
石中徕咬着舌头“呸”了一声,连头发也险些根根竖起,追悔自个刚刚就不该说那“佩服”二字!
“你来画我,不若我来画你!”绕口令似的,少年谈笑之间,就将这不速之客由外而内,洞察得一清二楚:“‘三天’师弟,相貌平平,脾性阴晴不定,为人孤僻,常在角落独处,是个不太引人注意的人,却有过目不忘的人脸辨识能力,擅长给人画像,却不愿屈就为宫廷画师,反倒受人指使,混进天机观来,伺机而动,帮人办事!若非图个金钱权益,便是欠人恩情,以此报恩!如何,我将你‘画’得可有入木三分?”
此番话,娓娓道来,却将石中徕活剥了一层皮,再无半点遮掩之物,赤裸裸地、站在此子面前。
石中徕已然瞠目结舌,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此子却道:“还要陪我玩儿么?”
“想不到……”石中徕闷闷地吐出一口气,“你被尊上禁闭在此,所学所闻却不少。”
“禁闭?”少年眉头微蹙,轻咳一声,“此言差矣!”不过是丧失了记忆,在这五年当中,无处可去,幸得师尊收留,孜孜不倦地教诲,并不惜一切聘来名师,为他授课,不论是儒家学问、亦或兵法韬略,涉猎其中,妙趣无穷。
他既不觉得闷,也从未有过被人禁闭的感觉,如若身子骨能强健些,师尊也亲口答应,要让他尽早下山!
师尊曾言:十年寒窗苦,一鸣惊人时!为师为你取名“羿天”,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此名含义。
四方云涌,潜龙出山!记住你下山的时机——十年之约,五年一限!
“石某此言,半点不假!”见此子蹙眉不悦,石中徕灵机一动,计上心头:“有人说你是个鬼才,依我看来,你不过是只瓮中鳖,连脱身的法子都没有,还敢与我卖狂?不过是夜郎自大,坐井观天!”
“法子是有的,不过……”少年又似笑非笑,“我为何要受你这激将法?”
噎了一下,石中徕急转眼珠子,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如此说来,你有法子,却不敢擅自离开?怕尊上责罚?一天师兄,师尊将你禁足在此,连观中弟子都不得靠近,这么多年来,你一人孤孤单单,整日闲极无聊,可曾有那么一瞬,对师尊心生怨念?”
激将不成,又来挑拨离间?少年轻叹:“连我的名字都唤错了,你又如何猜出我心中所想?”
眨巴着两眼,石中徕犯了迷糊:此子不叫“一天”?难道鞫容还给此子起了别名?罢了!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当真猜中你心中所想?”
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他怎就听不明白?看他妄加揣测旁人心思的样儿,羿天只觉好笑,将错就错,反问:“师尊在你眼里,是何模样?”
“妄自尊大,目中无人!”
混在天机观当了这几年的小道士,每日除了打杂清扫,就是颂扬天子、吹嘘尊上,石中徕对此是深恶痛绝,提到这位师尊,牙根儿直痒痒:
“整日里一副凌驾在凡人之上的姿态,真当自己是真仙天尊?广纳弟子,不过是搞些气势场面,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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