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回来给你下鱼肉小饺子,今天才包的,新鲜着呢。”秋露笑道。
坊间传言, 姜大小姐是因为被父亲姜大帅猜忌,才不得不出走避祸, 其实略有智慧的人一想就明白,全是胡说。
姜大帅的子嗣简直难以用稀薄来形容, 他人近暮年, 膝下只有姜重嘉一女,百年之后, 除了这个女儿, 还有谁能继承他的家业?哪怕看在这个份儿上,姜大帅也轻易不会动女儿。
真实情形是, 姜大帅心中确有猜疑,但姜重嘉是什么人?她虽一贯以强硬形象示人,但那不过是她刻意摆出来以震慑众人的一种姿态,她其实是一个很会与人沟通,也很能在关键时刻放下身段的人。很多人不明所以,认为姜家父女之间的龃龉难以化解,是因为姜大小姐不善言辞,却不知人家早已坦诚说开。
姜重嘉之所以去各地抚慰牺牲士兵家属,一是出于安抚民心的考虑,二是有秘密任务在身。
扶桑人占据精华的京畿地区后,也顺带得到了大量人力和矿产资源,尽管与顾姜两家战争不断,地方上还有零星的民众在坚持抗争,依然没能阻止他们榨取占领区资源的脚步。
之前,潜伏在敌占区的己方情报人员传来消息,扶桑人连哄带骗使尽手段搜罗了数以万计的中国平民,准备于某月某日装船运去扶桑本国做工。
可想而知,这些受骗的中国平民在扶桑国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他们来自扶桑的战败国,没有祖国,也没有依靠,遭遇只怕还要惨过美国种植园的黑奴。
很多时候,面对常人难以想象的复杂困局,姜重嘉都能冷静权衡利弊,但总有那么些东西,其价值是不能被称量的,一如有些底线是不能突破的。
得到消息后,她立刻召集了本国做航运的大商人,向他们借船,又召集工人,紧急将民船改造成了一艘艘军用船只,加上姜家原有的水上力量,等在扶桑船只必经的航线上。
和扶桑的海军一比,姜家有的那几条船,简直就是小舢板。
中国的水军力量本就平平,巅峰是在十多年前,那时中国拥有两只水军,购自德黑兰的七艘巡洋舰,号称亚洲第一,结果在和扶桑的海战中沉了三艘——那场海战没有赢家,中国在名义上赢了,但比战败更让人难以接受,一手创办水军的范文忠公当廷吐血。后来在西洋各国的干涉下,中国反而要向扶桑支付战争赔款。
此后朝廷一意向上的一口气就散了,君臣重新回到混日子的状态中,水军也在日益激烈的朝堂斗争中被拆得七零八落。
保卫海疆的重要性,那是刻在姜重嘉骨子里的东西,她少年时代还曾就这个命题写过一系列论文,但她空有雄心壮志,放到现实中来,做什么都要钱,她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不过她的运气不错,运输平民的船只也只是扶桑的民船,大概是政府的生意包给了私人。遇到姜家的船后,这些猝不及防的民船就被俘虏了。
京畿的家里当然是回不去了,重嘉很费了一番功夫才把受害者安顿好。
她去找父亲汇报完了工作,拒绝了父亲的留饭,回转时,果然见妹妹在灯下等她,面前是热腾腾的饺子。
秋露一手支头,在灯下翻一本书,低头的样子娴雅又文静,完全可以拍下来,就此流芳后世。
见她回来了,秋露递过一双筷子,笑道:“快来尝尝咸淡。”
“是你调的馅儿么?”重嘉咬开一只饺子皮,这饺子包得元宝似的,小小一个,玲珑可爱,“不咸不淡,正好。”
姐妹俩闲话几句,吃了饭,叫佣人收拾了桌子,去书房里说话。
秋露做事仔细,拿了记事本,一样一样与姐姐分说,说到有趣处,忍不住大笑:“……真是什么样人都有,我只管了这几日的事,已是被闹得夹缠不清了。”
又拿出查抄得来的□□给她看,说了自己对《学报》的处置。
重嘉也拿了个记事本,与她对着看,不时增补几笔,足足忙了两三个小时,才把诸事交割清楚。
此时万籁俱寂,只有北风扑打在窗户外的声音清晰可闻。秋露拉开沙发床,铺上被褥,缩进松软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
她的长发铺在枕头上,像散开的乌云,重嘉洗漱毕,也散开头发,靠在床的外侧,回过身来看她。
秋露挪了挪,在被子底下抱住她的胳膊,小声问:“扶桑国内出事儿了?”
“嗯。”重嘉沉默半晌,缓缓道,“上月十八号,一个少尉闯进阁臣武田信吾的办公室,以刀劈其颈,武田当场死亡。”
她伸手一阵摸索,看样子是想找根烟抽,但没有找到。
秋露倒吸一口凉气,瞬间头皮发炸。武田信吾当年也是维新派,出身华族的一介大佬,年过花甲,德高望重,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被杀了?
不过等她冷静下来,几乎是立刻就想明白了这背后的深层博弈。
扶桑想要入侵中国,上至天皇下至平民都在想。早在无数年前,扶桑人就渴望从地震火山不断的小岛搬上平稳的大陆,这个愿望在中国衰落的现在有了实现的可能。可以说,在扶桑人中,这件事只存在“能不能干成”的问题,而不存在“应不应该干”的问题。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每一代扶桑精英都做过如何征服中国的计划,区别只在于执行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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