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本不是徒弟对师父的尊敬,甚至也不是初回京城的武将对权臣的讨好,分明是求爱!
杨妙容脑子里嗡嗡作响,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方向,甚至连走出了太极宫地界都没发现。正神思恍惚间忽然她迎面撞上了什么,下意识低呼一声,只听前面传来无比耳熟的声音:“——杨姑娘?你为何在这里?”
那声音里的惊喜藏都藏不住,杨妙容一抬头,少顷才反应过来:“太……太子殿下。”
“杨姑娘怎么不在太极宫筵席上?”太子立刻扶住她福身行礼的动作,满腔惊喜都化作了担忧:“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苍白?”
杨妙容心绪混乱,只摇头说不出话,太子看见就急了:“难道是哪里不舒服?来人!快去请太医——”
“殿下不必匆忙,”杨妙容回过神来,立刻阻止:“我不过是……不过是随便散散心,无意中冲撞玉驾,请殿下千万恕罪。”
她看着满面关切的太子,不知为何心脏砰砰直跳,某根神经在脑髓深处骤然放松又绷紧,让她心绪不宁。
这种感觉跟刚才的慌乱和不知所措又截然不同,杨妙容无法判断是惊悸之后的虚脱还是其他什么,只觉眼前的景物都阵阵发虚,五感都仿佛置身于云端似的落不到实处,唯一清晰的便是嗅觉。
仿佛有种怪诞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虚无缥缈却又时隐时现,很快从鼻腔中充斥了她的咽喉。
“杨姑娘是多饮了两杯,还是在席上闷着了?”太子把杨妙容扶到花园中的石椅上,一叠声令随侍宫人去拿丝绒坐垫,又亲手捧了热茶来:“天冷,姑娘快请喝些热的暖暖身子,千万别冻着了。”
杨妙容勉强笑笑,只觉胸腔一阵阵发紧,深深呼吸想稍作缓解,空气中那无处不在的怪异香气却似乎更加浓重起来。
为了压下恶心欲呕的感觉,她接过茶来喝了几口,谁料水中竟然也沾染了那味道,令她差点没把茶吐出来。
“杨姑娘怎么了?”太子终于发现了异状。
“……殿下可曾闻到什么?”
太子茫然摇头。
应该是惊慌之下产生的错觉吧,杨妙容这么想着,勉强应付过太子的连声询问,又低头喝了口热水。
“……自梅园那天相见之后,我便时时刻刻想着杨姑娘的话,心内百感交集,受益良多……”
太子的声音就像隔着水面似的朦胧不清,杨妙容低头看着茶杯上袅袅上升的热气,呼吸轻浅急促,胸膛微微起伏,忽然只听太子问:“……姑娘觉得呢?”
“什么?”
“我说那天姑娘告诉我,江山社稷皆交予我手……杨姑娘?”
杨妙容几乎是有些慌乱地站起身,笑道:“请殿下恕罪,我们还是去别处走走吧,如何?”
太子自然无所不允,甚至还有些窃喜,忙令自己带的那两三个侍从远远退到后面,自己和杨妙容并肩在鹅卵石小径上缓步前行。
虽然杨妙容心事重重,但太子却觉得这短短片刻间的每一步都那么珍贵,满心兴奋、难忘、期待和失落交替而来,让他几次想要开口,又迟疑着咽了回去。
如此难得的独处时光,不说点什么又似乎太可惜了,挣扎了足足一盏茶功夫后太子终于咳了一声,试探道:“最近难得见杨姑娘入宫,平时都在忙什么?”
——杨妙容很想捂住口鼻,挡住那附骨之疽般无处不在的香气,但太子面前又无法做这么失礼的事情,只得仓促回答:“婚事近在眼前,因此每日都忙于准备,请殿下见谅。”
太子神情黯淡了下:“……啊,是啊。”
顿了顿他又貌似不经意般问:“怎么不见谢统领?还在宴席上吗?”
杨妙容一开口,霎时有股莫名其妙的怒火从心底油然而生,快得几乎控制不住,烧得她皮肤都似乎在微微刺痛:“……我不知道!”
太子奇道:“什么?”
杨妙容张了张口,陌生的、难以遏制的愤怒混杂着荒诞怪异的香气,从极度锁紧的胸腔一路席卷四肢百骸,说话时她的声音已经变成了俩自己都难以辨认的粗哑:“殿下可知道谢统领和忠武将军单超,是什么关系?”
她不应该问的,杨妙容自己心里知道,但就是有股极度狂暴又不可控制的力量从神经末梢腾起,鬼使神差令她问出了这句话。
她捧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指尖已经发紫,陶瓷上骤然爆出了极为细小的龟裂。
“单将军啊,”太子不疑有他,叹了口气道:“单将军倒是个正直的人,只是太顾念旧情了些。当年他曾在北衙禁军中待过一段时间,为此一直格外敬重谢统领,但——谢统领却因单将军自请戍边的事耿耿于怀,每每私下打击报复……”
“只是这样吗?”
杨妙容的声音冰冷尖锐,浑然不似往常,太子不由皱起眉望向她:“确实是这样——姑娘你怎么了?”
杨妙容上前一步,神情眼光几乎咄咄逼人:“真的只是这种关系吗?!”
太子瞳孔骤然紧缩。
下一刻,太子仓惶退后,因为乍然受惊甚至差点咬到了舌头:“杨、杨姑娘?!等等!停下!来人,来人——!”
随从宫人听见不妥,忙快步赶来,登时结结实实愣在了当场。
只见杨妙容手一松,茶杯砰然落地摔了个粉碎;她一手紧紧捂住胸口,艰难剧烈地喘息着,从肩背、脖颈上渐渐泛出了大片可怕的刺青。
——口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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